请辞的时候，皇上并未见他们，只派了李承公公来，说了不少场面话。
艾云烨没什么意外，却在走的时候撞见了陆鸿煊。
后者骑在马上，挡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灵车过时，他才拉着缰绳让开，一言不发地下马跟在了艾云烨的身侧。
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就这么安静地跟着，看的艾云柏心惊胆颤，唯恐他发现什么异常。
出了落凤山的范围，艾云烨才停下脚步，回眸看他。
女孩儿的眼皮红肿，眼中却不含半分水雾，那双清冷的眸子平静地骇人。
“你该回去了。”艾云烨说。
“我要替姐姐守孝三年，你送我的簪子，我会还给你。”
一般家中兄弟姐妹逝去，孝期不过一年。
一年后长安郡主及笄，论起婚事并无不妥。
可若是三年，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绝不会让陆鸿煊等下去。
若是两人有婚约还好，可两人尚未过明面，不过是一场虚伪的镜花水月。
“对不起。”艾云烨抿唇。
原本她是准备在两人过了明路之后再安排长宁郡主假死，但这回事发突然，容不得她多想。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还是她负了他。
“你要和本王划清界限？”陆鸿煊声音冷淡，听得艾云烨心中更加愧疚。
“对不起。”
“云烨，本王不许。”陆鸿煊忽而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眸中怒火熊熊，声音却平静地吓人。
“本王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才能接近你，本王绝不允许你随随便便地和本王断绝关系！”
艾云烨的心尖颤了颤，诧异地看着这个男人。
说实话，就算两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间来往也不算多。
一来是艾云柏不满自己的妹妹被叼走，二来是艾云烨近来是真的忙。
三来…她大抵也能察觉到这一世的陆鸿煊接近自己并非全部是因为喜欢。
这种差别极其细微，但前两世的艾云烨被他毫无保留地爱着，自然能分辨出来。
迎着男人悲痛的目光，她的嘴角抽搐了下，似乎是想笑，但却没能笑出来。
“四王爷。”艾云柏将妹妹从这人手中扯了出来，挡在两人中间。
“三妹新丧，小妹无心男女情长也是常理。”艾云柏警告般地看着陆鸿煊：“况且。”
艾云柏轻叹了口气，又看向陆鸿煊“有的事，也不是四王爷能做得了主的。”
陆鸿煊却只是盯着那个缩在艾云柏身后眸光黯淡的女孩儿，他有种预感，若是今日不能留住她，那两人间必定再无可能。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女孩儿对他的不信任也不是没有察觉两人间的隔阂。
“若我能等你孝期满，你可愿嫁我？”陆鸿煊问。
好看的眉头轻蹙，艾云烨直言“黎家和逍遥楼之事一出，艾家本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四王爷还是莫要…再给艾家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难道不能帮你吗？”陆鸿煊眼中满是狠厉“帮你拿回逍遥楼。”
“不必。”艾云烨毫不犹豫地拒绝，眼中发冷“三爷本就是姐姐的选择。”
她的拒绝太过干脆，陆鸿煊心中升起一抹狐疑。
他再度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她一身水蓝色素色衣裳，头戴玉簪白花，小脸苍白，眼神清冷。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丫头吗？
意识到自己失言，艾云烨抿着唇，眼中波光潋滟，似有水雾冒出。
“四王爷，”艾云烨低着头，半张小脸都藏在阴影中“请回。”
说完，扯了下艾云柏的衣袖，才转身快步赶上队伍。
回身的瞬间，滚烫的泪不自觉落下。
艾云烨迷茫地眨巴了下眼睛，不是很懂自己平日可以轻而易举止住的眼泪为何突然不听话了。
真遗憾，她想。
原以为这一世能和阿煊白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错过了。
艾云柏足过了一刻钟才追上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晚间暂时休息的时候，将她单独拉到了一边，抿着眉头不赞同地看他“四王爷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二哥看的出来，小妹对他有情。”
若非是两人两情相悦，陆鸿煊一直来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早在这货爬墙的头一日，他便将拳头抡他脸上了。
“小妹明年及笄，一年孝期后论婚嫁并无不妥。”艾云柏接着说。
艾云烨无奈地看他“二哥看得这般清楚，又可知这份情中掺了几分真假？”
艾云柏皱眉，比起陆鸿泽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陆鸿煊对小妹还是真心多一些。
再加上他与陆鸿煊相交多年，对后者的人品还是认可的。
所以在面临二选一的时候，他总觉着陆鸿煊要好些。
可是现在这情况……
若是小妹没了嫁入皇家的限制，那岂不是天高任鸟飞？
大可随她喜欢，好好地挑一个如意郎君？
甚至一辈子不嫁人也是可以的。
这么看来，一段掺杂着利益纠纷的感情，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艾云柏也觉着自家小妹对陆鸿煊的态度多少有些疏离与古怪。
这么一想，艾云柏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展，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跟某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一定会劝劝小妹’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簪子二哥来转交便是。”艾云柏变脸。
猎宫中，失魂落魄的陆鸿煊连打了个两个喷嚏，恹恹地看着自家大哥。
与谋士谈完正事，待到这屋中无人，太子才开口：“夜深了，四弟不回去歇息？”
跑我这作甚？
“大哥…”陆鸿煊眼巴巴地看他，将事情说了一遍。
太子听了，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听闻三弟欲娶司小姐为妻，此事了后，是该轮到你了。”
“大哥？”陆鸿煊震惊。
“回去后叫你大嫂帮你好好物色物色。”太子道：“你可有喜欢的？”
“大哥！”陆鸿煊急了，哗啦一下站起身来“你胡说什么！”
“你想让孤说什么？”太子的眼神在瞬间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