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未出丧期,在猎宫叛变之事处理完后,艾家这两兄弟便齐齐在家服丧,闭门不出。
长公主反倒不能确定他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可回答她的却是良久的沉默。
就当长公主以为艾云柏不会开口的时候,这个男人才哑着嗓子道:“三妹有遗言。”
长公主叹了口气“当初凤求凰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却被高高举起,低低放下。当时本宫便想,也许长安长宁和那个三爷会是有缘的。”
“只没想到却这般复杂。”
长公主在脑补出了‘长宁思慕三爷,而三爷却爱恋长安不得’的大戏,心里愈发觉着惋惜。
逍遥楼这般大的权柄,长宁那孩子就这么轻易给了一个外人,定然是爱惨了三爷。
否则又怎么会在死后还在费尽心力替他清路?
长公主摇头叹息了声。
三爷:……
长宁:???
知晓艾云柏与肖睿亦是自幼交好,长公主缓和了神色,既是安慰又是提点般开口:“肖睿这孩子,素来洒脱不羁。”
“看起来似是个胸无城府的浪荡公子,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深沉的。”
她说的漫不经心,语气里充满惋惜,可实际上,就差把‘你再好好查查死者身份’这句话怼在艾云柏的脸上。
艾云柏抿了抿唇,眸中光彩黯淡了一瞬。
见他似乎不开窍,长公主又叹了口气。
艾家几个兄弟姐妹哪里都好,就是太过纯善了些。
原本有一个长宁兜着,倒也不怕他们被算计,可现在看来,还是她多照看一点吧。
“只怕此次长安遇袭之事,和他脱不了关系。”长公主一针见血地指出。
似乎是无意般说道:“肖家这几个崽子,没一个是白的。”
艾云柏的脸上适时地露出被背叛的伤痛的表情,可看到长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忽而觉着毛骨悚然。
她是在暗示他小心…太子…吗?
艾云柏的瞳孔微缩,双拳紧握。
众所周知,长公主与皇后情同姐妹,自然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可看长公主现在的模样,艾云柏又不是很能确定。
太子病重尚能掩藏,但肖睿身死之事却是瞒无可瞒。
不过两日的功夫,艾云烨手里便收到了来自金陵的传讯。
抬手摸了摸停在十一腕上的雪鸮,艾云烨轻叹一声,满目惆怅。
到底是将二哥牵扯进来了。
将手中的纸条碾碎,随风散了,艾云烨沉吟了下,才道:“加速赶路。”
她的二哥,秉性纯良,斗不过那些黑心狐狸的。
安南侯府,临渊苑中,一切陈设如常。
窗明几净,屋中火炉中火苗噼啪作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的主人从未离开。
可这女子的闺房中,却切切实实地坐着两个男子。
两人皆是一副书生模样,举止有礼,温儒尔雅,是陌上如玉的翩翩公子。
“小妹应当收到消息了?”
在心中略算了算,三爷含笑“按照雪鸮的速度,是。”
艾云柏烦躁地皱眉,依照小妹的脾气,只怕要加快进程赶回来吧?
“放心。”三爷给他倒了杯茶水,缓声说:“二公子有足够的时间。”
艾云柏呼吸微顿,警惕地看着三爷,眸中狠厉一闪而过。
“只是绊住小姐的脚步,还是做得到的。”三爷淡淡地说。
连接几日,艾云烨明显感受到路上出现了不少阻力。
时而是小乞丐在几人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引得艾云尘相助,最后失主感恩戴德的凑过来表示感谢,就差要给他们安排一日游什么的。
时而是客栈小二怠慢,顺带找一些不大不小却足够烦人的麻烦,累得几人不得不重新找客栈。
艾云烨一连忍了几日,终于在再一次小二要求他们让出房间时被气笑。
“让又如何不让又如何?”艾云烨冷冷地道。
“要房间?你叫那人亲自来找本小姐!”
玩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是不敢见她吗?
被她的气势吓到,小二畏畏缩缩地离开,心中怯怯。
小小的少年不解地看着艾云烨“四姐是觉着,咱们这几日遇见的麻烦是同一人所为?”
抬手摸了摸艾云尘的脑袋,艾云烨嗯了一声,满目思量。
只是究竟是谁?非要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手段将来拖慢她的进程?
来挑衅的人未至,天色渐晚,几人吃了饭便各自回到房中。
才入内,知秋便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交给艾云烨。
“小姐,这是方才在床褥下发现的。”
艾云烨皱眉,拆开信却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信纸上只画了一小张简略的地图。
除此外,便只有信纸最下角一个小小的‘三’字。
摇了摇头,艾云烨抬手打了个响指。
墙角的阴影处顿时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上前,接过信纸退下。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知秋咽了口唾液——难道这一路上这位都跟着他们?
为何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直到后半夜,熟睡中的艾云烨忽而睁开眼睛,按着床板挣扎着起身。
“你可以叫我。”
她对着一直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黑影说,语气中满是无奈。
黑影照旧抽出一封信给她。
艾云烨深吸一口气“灯。”
黑影机械的行到桌边,点燃了一盏烛灯。
披衣坐在桌前,艾云烨就这昏黄的烛光看着信纸上的字迹,诧异地抬头“真的?”
黑影半张脸都被面巾遮掩,身形更是藏在黑暗中,见她发问,也只是点点头。
敛眸将手中信烧干净,艾云烨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缓缓盘算着。
最终,才下了决定。
换了一身简单地衣裳,两道身影趁着夜色翻出客栈,融入黑暗中。
正在睡觉的天山尊者忽而睁眼,幽怨地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起身穿衣。
“现在这群小的,越来越不注重养生了……”
“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天山尊者嘀咕着,遥遥地跟在两人身后。
夜深露重,天气寒凉。
艾云烨裹着厚厚的斗篷在这房顶上穿梭,倒像是一只灵活的胖狐狸,还是牙尖爪利的那一款。
两人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停在一处依山而建的偏僻村落外。
深吸一口气,两人缓步行在寂静的村落中,偶尔可听见一声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