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尊者远远地跟着两人,心中纳闷。
这小女娃这么晚了,偷偷摸摸地来这种地方干嘛?
谁料一个晃神,偷跟的人却没了影子。
天山尊者一愣,慌忙沿着人消失的方向追上前,却见巷中空荡荡的,只有一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母鸡。
数道破风声急射而来,天山尊者冷哼一声,站在原地未动。
他的身后忽而生出一堵尺宽的冰墙。
那看起来凌厉的箭矢打在冰墙上,莲花扣吧嗒一下吸在冰面上,连一道白印都没磕出来。
“老爷子好功夫!”艾云烨叹道,手持弩箭笑眯眯地从墙上跳下。
她身边的黑影已经不知所踪。
哼了一声,天山尊者没好气地道:“小女娃还嫩的很。”
心里却暗暗赞叹。
这姑娘小小年纪,竟然能发现他的追踪,不错不错。
“你是怎么发现本座的?”
艾云烨眼中带笑:“除了您,没人会在半夜跟踪的时候穿一身白衣。”
而且还跟的这么近!
吓得她还以为是阿飘!
被这般不留情面地拆穿,天山尊者轻咳一声,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艾云烨倒也没绕弯子,只委婉地表示自己要去见一个人,希望天山尊者能帮她保守秘密。
说着,带着天山尊者行到了一处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农家旁。
整齐的篱笆墙内种着翠绿的小白菜,一旁石头垒的鸡舍里还睡着两只老母鸡。
一只小黄狗趴在门边不远处,喉中发出细微的鼾声。
院子里面亦是几间普普通通的泥瓦房,若非要说和旁的人家有什么不同,大抵便是那在寂静的黑夜里依旧亮着灯火的正屋。
灯火并不算明亮,甚至有些偏暗,可在艾云烨眼中却温暖极了。
篱笆墙矮,轻轻一跃便能过去。
艾云烨不请自入,路过小黄狗时,后者抬头看了她一眼,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趴下接着睡。
好奇地蹲下身子逗弄着黄狗,艾云烨笑:“你就不怕我是来偷东西的?”
天山尊者跟在她的身旁,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逗狗?如今的小孩子都在想些什么!
听见外头的动静,正屋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披着衣裳手拿烛灯的老妇人。
老妇人布衣荆钗,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美人模样。
才出门,老妇人的视线便被天山尊者吸引。
后者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人,美目中水雾流转——“恩公!”
匆匆上前,老妇人借着昏暗的烛光,终于看清了这张多年未变的面皮,当即目光柔和,看向天山尊者的眼神中充满慈爱。
“你是,恩公的后人吗?”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又夹杂着几分小心。
天山尊者没有说话,反倒往艾云烨身后躲了躲。
晓得他不喜欢搭理外人,艾云烨轻咳一声,上前半步挡在了天山尊者的身前。
视野里突然冒出个人来,老夫人一愣,又细细地看了看,才叹道:“你和你母亲的眼睛真像。”
她说,情绪明显淡了许多。
只又看了两人一眼“请进吧。”
她在打量艾云烨的时候,艾云烨又何尝不是在打量她?
这个妇人虽然年过四十,但却风韵犹存,尤其是在经过岁月的沉淀后,她身上那股子婉约淡然的气质,绝非常人能比。
除去这些,艾云烨隐隐地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只不过比起眼前人的温和,那个人敢爱敢恨,敢拼敢搏,最是和温婉沾不上边。
入了屋,艾云烨环顾四周,却发现此处布置的实在是太过简约古朴,虽不能说是清贫,但绝对称不上是富贵。
“村里没什么好茶叶,这是今年新制的菊花茶,尝尝?”
妇人说,视线还停留在天山尊者身上。
“恩公他,他还好吗?”
天山尊者没说话,也没喝茶。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艾云烨干笑一声,抿了口茶水,率先打破了僵局。
“黎姐姐如何了?”
妇人这才看向她,比起方才,这次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已经能下床了。”
艾云烨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又看向这个妇人,试探着问:“您是……黎夫人?”
黎姐姐的娘亲?
黎夫人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我……我是黎歌的母亲,黎家的将军夫人,当年消失无踪的梨美人。”
当年的知情人就在眼前,艾云烨紧张地绷紧身子,眼巴巴地盯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为何黎家会在一夜间颠覆?为何她成了梨美人?
黎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却听见一个声音忽而从门边响起。
“我也想知道!”黎歌入内,执拗地盯着自己的母亲,盯着这个消失多年的母亲。
“黎姐姐?”艾云烨惊,慌忙起身扶她坐下。
“母亲,我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黎歌追问。
轻叹了口气,黎夫人满脸的为难。
“说吧。”天山尊者忽而开口。
黎夫人一愣,诧异地看着天山尊者。
记忆里的样貌,记忆里的声音,分毫未变。
原来真的有人是不会老的啊……
黎夫人心想,他如今这幅模样,竟和他当年将自己救出深宫时一模一样。
沉吟了下,黎夫人起身入内,出来时手中多了个被收藏的极好的红木匣子。
打开来,就见里面躺着一枚暗金色令牌,令牌上坠着的红色璎珞已经褪色发白,但那令牌却被保养的极好,明显可看出定是有人常常拿出来抚摸擦拭。
“匪令!”黎歌惊。
她在西北剿匪多年,自然是认得这东西。
只是她平日所见多是木牌铜牌甚至银牌,这金牌倒是头一回见。
“青龙帮的群匪令?”艾云烨皱眉,细细看了眼,才不确定地发问:“自从青龙帮上一任当家遇害后,这群匪令也消失无踪,怎么会在您手里?”
当年贼寇横行,官兵打压的厉害,贼寇自然也如同武林一般结了盟友。
其中势力最大的青龙帮自然成了群匪之首,这枚匪令便是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