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枉死的弟兄最后一程，艾元帅难得沉默，身上的悲痛压得艾云烨有些喘不上气来。
“烨儿，你说，咱们这些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是不是从来就不算回事儿？”
回房时，走在林间的青石小道上，艾元帅忽而说。
“爹？”艾云烨惊了一瞬，赶紧四下看去。
确定无人后她才松了口气担忧地看着艾元帅“爹。”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盘好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地，艾元帅才停手“走吧。”
“爹，沧岚他们呢？”艾云烨又问：“您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这边？”
“沧岚领了九百兵马押后，约莫三日后到此。”艾元帅说，从袖中抽出一封被捏的皱皱巴巴的信递给艾云烨。
艾云烨打开信，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用的是逍遥楼和军中的暗语。”艾元帅说。
“这信。”
“我知道不是你写得。”
可他还是不放心，在收到求救信之后率百人急行，却在此处中了埋伏。
“可给阿三看过了？”艾云烨问。
“尚未。”艾元帅说，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丫头，你可知此事意味着什么？”
“逍遥楼和军中均有叛徒，不对，您是说？”艾云烨的脑中闪过一个可能，当即震惊的看着艾元帅，不确定自家爹爹所想是否与自己相同。
逍遥楼的密语倒是好弄，可这军中的密文，因着事关军机倒是瞒的紧
莫说是普通将士，就连曾经在艾家军中历练两年的陆鸿煊，至今也未能接触到完整的密文。
“只是军中密文，倒也不是完全拿不到。”艾云烨拧着眉头找理由，据她所知，就算没有她的缘故，逍遥楼中破译的密文也有将近六成。
旁的不说，伪造这封简单地求救信却是够的。
复杂地看着她，艾元帅敲了敲她的脑袋。
若自己的这个女儿只是个小郡主，他自然不会多说这些，可是……
“此地距金陵不过三日之遥，若是急行军，两日便够了。”艾元帅说：“方才那队人，动作井然有序，进退皆有章法……”
只怕是，皇家秘密培养的暗刀。
“逍遥楼这边，我会叫人严查。”艾云烨说，又想了想艾元帅说的可能，竟被气的笑了一声。
如今北境尚有强敌虎视眈眈，当今圣上竟想以这种方式除去爹爹？
是他疯了还是她太天真？
“笑什么？”
“突然想起黎姐姐的话。”艾云烨将信收起。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爹，女儿当初暗杀坤图，是不是错了？”艾云烨突然说。
若是坤图未死，只怕皇上也不敢对自家爹爹和艾家军出手。
这话才说出口，她后脑勺上便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疼得她直呲牙。
“胡思乱想什么！”艾元帅打完，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什么时辰了？小孩子家家的！快去睡！”
艾云烨低低的哦了一声，捂着脑袋不撒手。
这才回想起来，前两世狗皇帝好像也没对自家爹爹出手。
看来问题不是出在坤图上……
仔细想想，皇上倒也不算老糊涂，如今敢来这么一出，只怕是找到了可以代替爹爹的人……
会是谁呢？
艾云烨甩了甩脑袋，正在思量的时候，又听艾元帅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行了，同你说这些，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
“旁的事儿，有爹在，不用你个小孩子在这瞎操心！”艾元帅说。
“对了，爹，尘儿……”艾云烨换了个话题。
艾元帅的脸色僵硬了一瞬，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的妻，是为那个孩子……
“尘儿，尘儿还好吗……”艾元帅低声问。
艾云烨扫了他一眼，满脸的纳闷——问她？
尘儿不是就在他们身边么？多走两步就能见着了！问他作甚？
“爹知道，你手里尘儿的情报就没断过……”艾元帅别扭地说。
当然，每一份他手里也有摘抄版就是了。
直到前段时间，尘儿到了金陵，他手里的情报几乎便断了。
“尘儿跑错地方，是爹干的吧？”艾云烨歪着脑袋问。
哼哼了一声，艾元帅腆着脸说：“爹怎么会做这种事？”
“嗯？”
“这不是想着你们姐弟许久不见了么？”艾元帅讪讪地答：“那什么，尘儿打小便粘你。”
才会说话，头两个字叫的便是‘姐姐’，醋得他好几日没睡好觉。
“爹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尘儿相处吧？”艾云烨半点面子都不给老父亲。
树林里，某小只动了动，又被自家师父按着脑袋按了回去。
沉默了良久，艾元帅才叹了口气，颇为惆怅的仰头望天。
“那二哥呢？”艾云烨又问。
艾元帅移开视线，不理她。
“沧岚你也见了，如何？”艾云烨问。
“是个好孩子。”艾元帅将目光移了回来“爹没做好的事，叫你费心了。”
“我寻摸着，因着孝期的事儿，今年怕是不行。”艾云烨斟酌着说：“等到明年孝期一过，咱们再走流程，赶得紧些，后年开春的时候寻个好日子，先将大哥的事情办了，等晚春的时候，再把沧岚迎进门来……”
“你等等！”艾元帅满脸的古怪：“你大哥是个什么情况？”
艾云烨眨吧着眼睛，无辜地看他“就算有圣上赐婚，也得遵循礼法才行啊！”
“沧岚又不是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总不能委屈了！”
“就算是江湖儿女，爹也不会在这方面欺负人家姑娘。”艾元帅义正言辞地说。
“你大哥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人家可愿意？你可别随便寻摸一个给你大哥配上啊！”艾元帅絮絮叨叨地。
“如今两人倒是还没定下来，但我瞧着倒是都有那个意思。”艾云烨挠了挠脑袋：“爹要是同意，咱们找姑娘哥哥帮着说道说道，说不定能成。”
“哥哥？”艾元帅有些怀疑。
“昂。”艾云烨点头：“姑娘身世可怜，父母双亡，就一个干哥哥还在世。”
“认得亲？”
“嗯，算是干哥哥一手带大，兄妹感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