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醒了，苏子墨将人扶起又喂了半杯水，而后又端了药来。
她带了半张鬼面，青丝低垂，脸上神色不明。
门外轻叩声响，苏子墨放下药开门。
“爷。”外头的小丫鬟不敢抬头：“三爷嘱咐我们来伺候爷。”
苏子墨皱了下眉头，让开身子。
屋子极小，又加进来两人，更显得狭隘。
艾云烨带着人皮面具倒也不惧，看着这穿着橙衣的两个丫鬟，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在两人的伺候下出恭换衣，艾云烨没了初醒时的窘迫，再看向苏子墨的时候反倒轻松不少。
等到两个丫鬟出去，她才低头喝药。
“这药不算是毒。”苏子墨一边喂药一边说：“对普通人无用，对习武之人来说反倒有临时增加内力的作用，小姐您的内力本就达到饱和，这才有此一难。”
“有这种东西？”艾云烨哑着嗓子问。
苏子墨沉吟了下才说：“这药对经脉的损害极大。”
一般用完一次后，这一身的经脉也就废了。
“算是名贵，但不算罕见。”
逍遥楼中就有，多数时候是用来遇强敌时候保命用的。
一般而言名门正派很少有这东西，但一些杀手组织中，这东西虽不说是司空见惯但绝称不上是什么稀罕物。
亏得艾云烨没有直接吞服那药，这才没有爆体而亡。
雾楼旁的茶楼中，三爷斟酌着看向艾云柏“你当真不知？”
艾云柏面色阴沉“确定是暗影阁的东西？”
“八九不离十。”三爷道，心中微妙。
他们这么多人，竟然被一个兔子似的小丫头玩弄于股掌？实在是好笑！
“县主。”小丫鬟轻声唤道。
坐在闺房里绣花的肖柔儿浅浅地应了一声“嗯？”
小丫鬟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打听清楚了，长安郡主昨夜从马车上摔下，当晚便发了高热，这才没去昨日皇后娘娘的宴会。”
“当真？”另一个小丫鬟惊呼。
那长安郡主可是能提着一杆银枪杀人的啊！怎么可能从马车上跌下去呢？
肖柔儿娇娇弱弱地坐在那里，捏着绣花针没吭声。
“自然是真的！当时安南侯府门口还有好些人看见了！”小丫鬟拍拍胸口“据说当时艾元帅可吓人了呢！”
“县主，今日奴婢去打听的时候，见好些人都上门慰问了呢！”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问：“咱们可要去？”
另一个小丫鬟皱着眉头：“长安郡主一年要病十三个月！哪里用次次都去探视？如今外头天寒地冻的，要是冻着咱们县主怎么办？”
“好了。”肖柔儿温温柔柔地说：“郡主病重时素来不许人探视的，我与那长安郡主又不熟悉，这般贸然去看反倒是打扰。”
小丫鬟这才住了嘴。
肖柔儿看了看天色，才说：“你明日上午去长公主府送给帖子，问问沧岚郡主什么时候去。”
要是她一个人的话，只怕连长安郡主的面都见不到。
不，现在还该说那个人是长安郡主吗？
肖柔儿垂眸掩下眸中的算计。
她就说当时情况那般危急，死的怎么可能是那个传言中无所不能的逍遥楼楼主，怎么可能是那个十二岁便上战场救父兄于危难的长宁郡主！
果然！
死的是那个同她抢沧岚的贱人！
“县主？”
小丫鬟颤颤巍巍地开口。
自家县主笑的好可怕！
“唔？”肖柔儿回眸，笑的一派温和。
消息传到沧岚郡主耳中时，后者正在同账簿做斗争。
年节本就是最忙的时候，饶是管家吩咐的好手也难免会觉着忙碌，更何况是才上手没多久的沧岚郡主？
长公主不怕这点亏损，大手一挥，将半个长公主府的家产都交给她打理。
是以她忙的天昏地暗。
“那死丫头摔了个狗啃泥？”沧岚一拍桌案，乐的蹦起身朝外走“快快快！备车备车！本郡主要去嘲笑那死丫头！”
青衣：“……”
李悦劝：“郡主，如今已经是酉时了，再登门似乎于礼不合。”
沧岚一摆手，毫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又不是旁人家！”
“青衣，你快些过去！告诉那死丫头我要吃八宝乌鸡！”
青衣：“……”
她快步追上自家不靠谱的郡主，委婉地提醒：“长安郡主据说高烧不退，至今还未苏醒……”
沧岚郡主的脚步一停，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回是真的？”
还是说那死丫头又被禁足了？
“算了，去看一眼再说。”沧岚郡主又说：“你把前个儿皇帝舅舅赏我的千山雪莲带上。”
要是真的病重，这东西说不定用得上。
艾云烨如今动弹不得，脑中更是昏沉，三爷替她疏通经脉对她而言之苦莫过于凌迟。
唯恐她意志不坚走火入魔，每每开始前苏子墨总要给她灌下一堆苦药麻醉感官。
越是用药，脑子便越是昏沉。
药用了两回她自己便察觉到不对不愿再吃，只凭着一腔毅力在这里苦熬。
又是一次疼痛过去，艾云烨双目迷离，浑身衣裳被冷汗打透，青丝黏在面颊上好不狼狈。
软绵绵得靠在那人身上，艾云烨又自己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还靠在三爷的怀里。
她撑着无力疲软的身子爬起，转而问他：“怎么了？”
“还是没知觉？”三爷的眸子暗了暗，没有像以前一样将她摆好，只是拉过放在一旁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防止她着凉。
“下半身还没有。”艾云烨哑着嗓子说，爬到床头靠坐着，又给自己将毯子裹得结实点。
“算是因祸得福，此次之后，这身内力我只怕能彻底掌握了……”艾云烨握了握手，轻笑着感叹。
“吃了这么多苦头，值？”三爷摇头。
“为何不值？”艾云烨莞尔一笑：“这一遭是必经之路。”
甚至第二世，她为了不在关键时候坏事自己稍微用了点药，那个时候她躲在隐蔽的地下，咬着牙扛过了所有……
想到这里，艾云烨的心抽痛了下。
她忽而伸手抓住了三爷的手，轻声低喃“这一世，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