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 故我暂留其在马邑县做客,待时机成熟,荀郎君方可归家。
言下之意不就是囚禁吗?
张角一时之间有些好笑,但也和众人坐下继续聊了起来。
“不知将军为何要请荀郎君此刻过来?”
“因有些事情,若我亲口告知大贤良师, 恐君难以置信。然若由荀郎君道出,大贤良师自会明了其中真相。”
这话让张角困惑了一会儿, 一旁的荀谌已经开口了。
“大贤良师是否可知,为何在汝南颍川一带传授太平道之时, 太平道皆受到当地士族豪强欢迎?”
“难道不是因为汝南颍川一带党人居多,天下名士多居于此地,我等太平道体恤小民,传道治病,所以受到尔等青睐?”
这个答案让荀谌有些叹息,这位大贤良师,怀着改变这个天下的雄心壮志,竟然还没有看透这天下的人心。
“没错,汝南颍川一带士族,因受党锢之祸,对朝廷心生怨恨,故有些许人对太平道心生向往,并加入其中。
可是,当太平道逐渐发展壮大,其势力遍布汉家大半天下之后,汝南颍川一带之士族豪强竟给予太平道武器钱财支持。
大贤良师认为,此中缘由究竟为何?”
这个问题让张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觉得好像不应该这么说,但又觉得此刻这种场景不需要隐瞒。
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所有人都懂那隐藏的意思。
“若我未猜错,汝南、颍川的士族豪强与朝廷离心离德,欲支持太平道改换天下,建立新世道,故彼等支持黄巾军。”
“大贤良师此言非虚,党人确实多怨恨朝廷,欲换天子。然当天子解除党锢之祸后,这些曾经的党人恐怕正召集乡勇对抗黄巾军。
待大贤良师归去之时,恐怕曾经的友军皆已变为敌人,彼等只会疯狂绞杀黄巾军,绝不允许黄巾军占领汝南、颍川一带!”
此言一出,张角突然愤怒地问了起来。
“难道荀氏及汝南、颍川其他士族,皆已忘却天子昔日之屠杀?忘却那些惨死的党人?
彼等竟仍欲效忠此等朝廷?士族们竟无一点骨气?竟皆不想建立一个更加清明之世?”
张角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些铁骨铮铮的党人家族在死了那么多正义之士之后。
仅仅是解除了党锢之祸,他们竟然还要拥抱这样昏暗的朝廷。
难道曾经的挣扎抗争只是一场笑话吗?要那些鲜血都白流了吗?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个世道已经昏暗得不可救药了吗?这些清流党人就不想建立一个更好的世道吗?
而荀谌给出了士族豪强们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
“大贤良师,太史公曾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无论是宦官之徒,还是清流党人,其中或许皆有高洁之士,不愿为利益而与小人同流合污。”
“然而,对于一个群体而言,党人无法在朝廷为官后,便开始与宦官之徒斗争。
当天子偏袒宦官,党人发现再无丝毫机会为官时,他们便愿意扶持太平道。
因此,从头到尾,帮助太平道都只是利用。若太平道推翻了这天下,自是皆大欢喜。
若天子解除党锢之祸,太平道便无再存在之必要,故彼等必然要击败黄巾军!”
这个回答让张角瞬间变得脸色苍白,并且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竟然如此天真,原来自己只是被他们利用的棋子,帮助他们党人重新获取权势的工具。
“难道汝等党人并非真心忧虑天下?看不见这天下万千庶民百姓生活之艰?
尔等现在只知争权夺利,却不知这天下真正问题所在?”
原本张角觉得,自己已经愧对十年前的自己,他知道自己有了更多的野心。
所以在传道的过程当中用了一些欺骗的手段,让太平道的人跟着他往前走,只为了让更多的人加入太平道。
他一直自欺欺人的觉得,只要达成更大的目标,那么中间过程遭遇到的一些牺牲,一些欺骗,这些都无关紧要。
但私下,他知道自己有些卑劣了,而他依然安慰自己,只要结果是对的,他都可以坦然的说一句。
他没做错,这都是成大事过程当中的必要牺牲!
可是如今知道了这些士族的真实想法,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卑劣。
至少他还是想改变这个昏暗的世道,依然怜悯着万千的庶民,他依然想要建立一个更加清明的世道。
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一个笑话了,因为如果这天下万千士族都是如此想法,那他又怎么可能建立他梦想当中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