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下传来的辘轳声,要见到娘亲的喜悦终是压过了心中的困惑。
“王爷,到了。”楚清阮听到季阙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此处正是楚郎中安顿父母的庄子。”
楚清阮尽量平息心中的激动掀帘而出,车外早已摆好脚踏,她轻敛裙摆,正欲下车,眼前突然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臂膀,楚清阮困惑地抬头,竟然是段骁。
他这是要扶她下马车?
可这不是侍女该做的事么。
不说她,就是一旁的季阙等人也惊的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刹那间楚清阮心中转过诸多念头,迟疑半晌终是将手轻轻搭了上去,待走到段骁身旁时,低声道:“多谢王爷。”
两人并肩而立,少女明媚清婉,青年冷峻沉稳,看上去倒真是一双璧人。
“你们是什么人,这可是礼部尚书蒋大人的庄子,岂是你们可以擅闯的!”一旁的喧闹声将楚清阮的视线夺了过去,四个庄丁打扮的汉子正拿着锄头和季阙对峙。
季阙眼眸冷然,脚起如飞连连踹倒三人,又豁地拔剑出鞘横在最后一名庄丁颈前,“就凭你们这些这城外农汉也敢阻拦瑞王殿下?瑞王今日到此办案,就是蒋尚书亲至也得恭恭敬敬地迎进去。”
“什么?瑞王?”庄丁目瞪口呆地看着浩浩荡荡的两队军士列队而来,“谁是瑞王?”
季阙淡淡命令道:“一队守在门口,二队随我护卫殿下。”
说完将剑往前又移了移,剑尖寒光闪烁,“王爷要见戚姨娘,还不快带路?”
“戚姨娘?”庄丁胆战心惊地看着颈前锋利长剑,连声应道:“小的这就带路。”
季阙这才冷哼一声,收剑回鞘。
段骁见状微微颔首,正欲邀楚清阮一同进入,却发现那清亮的杏眸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微红。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楚清阮摇了摇头,唇边露出一抹温婉笑意。
她有什么资格不开心呢。
他是高高在上的瑞王,她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庶女。
哪怕他在她面前扮演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可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凉薄暴虐的王爷。他明明可以命季阙和庄丁好言解释,却偏要暴力而入。
这个庄丁做错了什么要被人拿剑这般指着,那三名庄丁又是做错了什么要躺在地上痛苦哀嚎,段骁此刻对庄丁做的,和楚家对她做的,又有何分别。
都是以权势压人罢了。
而那被欺压的人打掉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咽,还要对着霸凌者点头哈腰。
手腕却被再次紧紧握住。
温热的触感驱散了春日早晨的寒意,却融化不了心里覆盖的寒冰。
“你在不开心。”段骁轻轻地掰住她削薄的肩膀,让她不得不正对着他,“阮阮,究竟是怎么了?”
面对段骁称得上小心翼翼的询问,楚清阮心中却只有一股悲凉,她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迫切地想要离开段骁、离开那看似精致的瑞王府。
“阮阮,你告诉我。”段骁低低地恳求。上一世他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她不开心,却从未理会,更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他想让她开心,想让她快乐,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在意什么。
他送她首饰她不戴,他送她家乡的吃食她不喜,他本以为带她见阿娘她会开心,可此刻看来,只是再一次的弄巧成拙。
春日的晨风仍旧带着些许凉意,楚清阮缓缓抬眸,认真地看向眼前男子,段骁依旧是一身玄黑锦袍,绣着金丝盘龙的束腰衬的身形劲瘦颀长,一双凤眸里隐忍着万千情绪,那是她从来都看不懂的情绪。
毕竟,他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喜怒不形于色,她无法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是天潢贵胄的王爷,她的顾虑处境,他永远也不会懂。
“阮阮,是谁惹你难过,你告诉我,我定要他后悔。”段骁声音极轻极淡,仿佛是在哄人入睡,楚清阮却清楚看到段骁眼底凛着的骇人暗芒,直透她的脊背。
“没有谁惹我难过,大概是想着快见到阿娘,心绪有些激动罢了。”楚清阮今日穿的一袭淡绿色长裙,腰间系着细细的丝带,少女身姿曼妙如烟,如春日清新,引人怦然心动,却没有人知道,她心中已然坚定了去意。
毕竟段骁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她一定可以找到机会,离开王府。
段骁淡薄的唇角微微抿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径直指向那倒地哀嚎和哆哆嗦嗦站着的几名庄丁,嗓音低沉微哑,眼底冷漠至极,“是他们么?”
似乎只要她说是,下一刻那几名庄丁便会人头落地,刹那间,楚清阮脑海中闪现那日在公主府,段骁眼神冷厉长剑染血的肃杀景象,心中猛地一颤,脱口而出:“不是他们。”
“那是谁?”段骁垂眸看着她低声问道,如瀑的墨发因为一路骑马的缘故,有些凌乱地散落在男子清俊的脸侧,修长挺拔的身躯默默站在她身旁,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