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滑油来抹抹,但又一想太麻烦了,没必要。
拉下门边的拉绳,屋里的灯就开了,屋内一览无余,客厅放着张简陋的折叠床,右边用门帘隔出来一个卧室。
中午离开的时候做的饭菜全部洒在地上,傅炽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然后低头捡起了塑料碗碟,把地面收拾干净又从床底下找到了另一根筷子。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特高兴地掀开帘子就往傅炽怀里跑,“白白,白白,白白回来了吧!”
白白,傅炽他妈的小名。
傅炽没否认,早些年他还会一遍又一遍地跟奶奶解释,“我是你孙子。”
后来解释烦了,他也就不解释了,“嗯,我回来了。吃了吗,我做晚饭。”
“吃了吗?”奶奶摸了摸脑袋,“忘了。欸,今天,我吃了没。好像吃了,又好像没有。哎!不说这个了,白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不跟我说,我等了你好久。”
奶奶撅着嘴踮脚摸傅炽的脑袋,“咱大孙子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啊,快给奶奶摸摸。”
傅炽配合地低头,“我先去做饭。”
“哦哦,做饭,对,做饭。”
傅炽脱下店里穿的上衣,又给下半身随便裹了块塑料布,他能穿去诱色见人的衣服不多,油点溅上去难洗。
裸着上身颠勺的时候,傅炽看着破了的纱窗,透过密密麻麻被油烟浸透的黑色小孔,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他又想起了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
高贵,果断,冷静。
一出场就聚焦所有人的视线。
他想到顾斐波捏住他下颚时戴着皮手套的双手,想到在自己脸侧被肆意擦干唾液后又被随意丢弃的左轮手枪。
又想起那不过一句话就被补满的三十万酒水单。
锅底有些糊了,焦味飘了上来,傅炽想起来自己又忘了开窗户了,屋里一股油烟味。
算了,夏天到了,开窗晚上又要被咬一夜。
傅炽洗干净塑料碟,“奶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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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庄园的露台上,管家送来一杯温牛奶。
“嗯。”顾斐波侧头接过,捧在掌心里,眺望着远方漆黑一片的丛林。
“李忠的尸体已经处理掉了,他家人的下落也都追查到了。”管家落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轻声禀告。
顾斐波知道这句追查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说话。
他平静地捏着玻璃杯,仰头喝完牛奶,用温热的液体滚去喉口那点莫名的不适,然后将杯子轻放回管家的托盘上,“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早点休息。”
“好的,晚安少爷,祝您好梦。”管家退了出去。
半夜的风很凉,吹得顾斐波的头发在空中狂舞。
他想起李叔被拖走前都没阖上的眼,他的手离那双眼很近,近到一抬手的距离,但他没能替他去合。
他想李叔到死都抓着自己裤腿问,他有没有错。
李忠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一个放在精英云集的顾氏集团里会就此沉没的芝麻粒,但李忠对顾斐波终究是不一样的。
与李叔的相遇在一个雨夜的断桥边,走投无路的中年男人想要跳河,被日夜重复繁琐的家族事物压到疲惫的少年拉住了他。
少年在清晨的路边摊请李叔吃了一碗馄饨。
李叔狼吞虎咽,问少年吃不吃。
顾斐波站在桌边摇头,告诉他,“吃过了就跟我走吧,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李叔的眼底当时尽是纯良的狐疑,犹豫再三,看在馄饨的份上咬咬牙,“要是割我腰子,给我致死量的麻药。”
李叔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时候,请顾斐波吃了顿饭。
他猜到顾斐波是个大人物,局促地用纸巾替他擦了路边支架的小桌油渍,摸着头发憨厚地笑,“希望您别嫌弃,我就是想谢谢您。”
他在酒桌上喝得很开心,搂着顾斐波的肩膀跟他谈自己幼儿园那么大的女儿终于可以去上学了,自家的婆娘终于顿顿有肉吃了。
他说,等下个月发工资,要给老婆买辆电动车,给女儿买她在超市门口三巡不过的洋娃娃。
那天夜里,在嘈杂的路边摊的矮凳上,长长的大衣下摆沾上尘土,但顾斐波第一次意识到每天处理那么多堆积如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他批的每一份文件是有价值的,他的工作维持公司运转给社会提供了岗位。
因为他站的够高,所以他能轻飘飘地帮助别人解决宁愿直面死亡也解决不了的难题。
那个时候的顾斐波以为只要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