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护士抬头怔怔看他。
“我救,我要她活。”
护士纯黑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有些遥远,像是回想到记忆里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没有质疑也没有多说,手指在拨号终端上摁了内线号码,起身指挥着傅炽把老人背进左手中段的房间,等医生来之前,她往傅炽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一张高利贷的传单。
“急救费用我先垫付。”护士扯着嘴皮子皮笑肉不笑。
她尖锐的指甲划过傅炽的下颚,留下一道若有似无的白痕,“你这年纪这身体,在我这值这个价。”
“后续治疗费用明天要提前预缴。”护士笑,“没凑到的话,她还是死。”
“医生还没来,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傅炽抓住了女人的手指,后退半步,“明晚之前,我会缴齐费用的。”
护士眼光毒辣,“有主了啊?”
傅炽沉默了。
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底气不过在顾斐波身上。
奶奶被六个医护人员搬到了可移动的支架床上推向急救室。
随着厚重的大门在轨道上合上,外侧的急救灯亮起。
傅炽用干净的手背搓了把脸,掏出终端开始一个一个联系朋友。
三教九流,火葬场认识的朋友,药厂里的组长和上司,或是巷道里认识的大哥和小弟。
傅炽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对面接起来的速度越来越慢,挂断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傅炽不用开口,对面就把话截断了。
傅炽沉默一会,用舌头润了润干喝的嘴唇,又掏出当年在诱色工作时的设备,一个老板一个老板地问。
老板都在打太极,全然没有当年在诱色为美人一笑怒掷千金的模样。偶尔有几个愿意松口的,价码压的跟羞辱人没区别。
傅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如果他是一个货物,那么他只能卖给顾斐波。
这是希德05星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傅炽缓缓滑坐在地上,仰着头靠着医院冰凉的墙壁,手肘搭在膝盖上,无力地阖了阖眼皮。
傅炽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在缺救命钱的时候,能有人不计前嫌提供给你,而代价只是卖个屁股,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
他在给那些诱色曾经的老板们打电话的时候就有了这笔打算。
但唯独顾斐波……
唯独顾斐波……
傅炽指尖沾染上的血渍早已干涸,血色的指头探进自己白色的头发里——
唯独顾斐波……是不一样的啊。
手术完成的时候,傅炽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的是抚平的高利贷广告,他仰视着医生,嘴唇蠕动了些许,没有发出声音来。
“手术很成功,病人病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医生的眼神说不出是悲哀还是喜悦,或者是对傅炽的怜悯,“费用的问题,如果你有困难,我们可以宽限几天。”
傅炽阖了下眼皮,又睁开,双腿交叠将自己从地面撑起,维持一个动作久了的身体像针扎一样麻得发疼,“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
白大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奶奶在移动病床上被推出来转入重症监护室。
奶奶已经睡着了,老人恬静的脸从傅炽身边擦过的时候,傅炽又想起医生的那双眼睛了。
他记不清自己看到医生出来的那一刻,心里到底有没有期待过另一个答案了。
有的时候有选择,不如没选择。
他看着终端屏幕上显示的天价账单,闭眼的时候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本能和现实往往相互违背。
人啊,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第46章 乏味
顾斐波预料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
他提前温壶净具, 在玻璃窗后俯视那个蹲在花坛边上点蚂蚁的少年。
傅炽点了多少蚂蚁,他就静静看了他多久。
后来少年强闯诱色, 浑身狼狈,眼底青黑,干脆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扑到顾斐波面前,点着自己的胸口说,盯着顾斐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草我,你定价。”
那个瞬间, 顾斐波没有丝毫喜悦,倒是一种预料之中的乏味席卷了全身。
顾斐波的设想里有很多种方案成功的可能,唯独没有傅炽迫于生活淫威, 为别人屈服的模样。
这大大削弱了顾斐波的成就感。
后来白二问过自己, 傅炽奶奶生病那件事,你有没有插手。
顾斐波沉默一会, 竟然也只能回答——我不确定。
直接或间接,有或是没有,都不甚重要了,傅炽站在自己面前屈从的瞬间,顾斐波竟觉得有些无趣。
事情不该这么结束的。
追求了半年的果实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降落到顾斐波面前, 不会让他觉得欣喜, 反而有些失望。
但少年笔直的脊背, 指尖的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