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早被厚重的落雪覆盖,他的小腿肚都浸没在雪地里,早前在身侧的雪锥早已被更深的大雪掩埋,只能看见微微的突起。
终端再一声响前,顾斐波拨通了云三的号码。
电话漫长的嘟嘟声响起,顾斐波在等待的时候,有些绝望的焦躁。
“喂。云三。”云三自报家门。
“我,顾斐波。”顾斐波的声音很低。
“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你家那小孩应该去找你了。你怎么把那留给跑路的一千万留给他了。”云三问。
“嗯,我知道,他来我这了。”顾斐波俯视着路灯下仰着脖子的身影。
云三问:“他把钱还你了吗?”
“没有。”
云三皱了皱眉。
“我没见他。”顾斐波轻叹一声,“那一千万对他,比对我有用。”
“钱就是钱,有什么对谁更有用一说。”云三嗤笑一声,“大少爷,你这过家家的爱情游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你比谁都清楚这一千万你也需要。”
“甚至比他更需要。”
“那一千万甚至救不了他奶奶的命。”
“那这一千万难道就能救得了我的命吗?有没有那一千万,我都照样得是阴沟里的老鼠,还得狼狈地东逃西蹿。”顾斐波笑了笑,“帝国的追杀就快开始了吧,我的政治嗅觉向来还算不错。”
“所以你更需要这一千万。不然你的船票怎么办?”
“逮一头肥羊薅不就是了,接手顾家这么多年,哪能一点别人的把柄都没有。”顾斐波漫不经心地看着傅炽。
雪又厚了,把他浑身都遮住了,好像连睫毛都压白了。
“一旦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接济你,不管是什么原因,那个人必定逃不过帝国的清洗,而你的追杀等级可能会进一步提高。”云三说,“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你参与了父母的实验,种种迹象指明了你没有违反违反《人类守则》第三卷的《宇宙探索禁令》,所以你才能被帝国放出来,顺便给帝国一个清洗顾家的理由。”
“原来帝国没有以最高规格追杀我啊。”顾斐波笑了笑,“我知道了。”
云三知道自己被诈了,“那你的船票怎么办,希德05星你肯定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你知道的,在没有前期资本积累的时候,情色场是来钱最快的路子。更何况,顾家的威名不减,来点我的人不会少的。”顾斐波碾了碾指尖。
“你去陪酒?你去陪酒?”云三重复了两遍,声音通过电波有些失真但依然震惊不减。
“有什么不可以呢?”顾斐波反问,“这是来钱最快的路子了,对现在的我来说。”
“顾斐波,你出生就在布洛卡德星系的银河星,落地就是银河帝国的豪门独子,你压根没去过底层,你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恶!”
“是啊,就是没看过,才更应该去看看不是吗?诱色的时候,帝国那边的通缉就麻烦你帮我拦一拦了,你知道的,我现在身无分文,安分守己。”
“我会亲自盯着这事的。”云三说,“但就这一次,看在当年你扶我上位的份上。后面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
“够了,三儿。”顾斐波笑,“不会让你为难的。”
“别死了。”
“尽量吧。”顾斐波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还有一件事。帮我叫人往天上发几枚消雪弹,”
“雪不大。”云三不理解。
“他在外面。”顾斐波说。
“谁?”
“他。”
“你为什么把他关在外面?”
“我不敢见他。”顾斐波说。
“为什么不敢?”
“你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吗?他把奶奶那救命钱还给我,就是亲手在杀死他躺在病床上的,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才十八,爸妈都没了,做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我不能见他。我不能见他啊,云三。”
“我不能让他亲手开口杀死他最后的亲人了。”
“你已经没有钱了,顾斐波。”云三声音有些冰冷。
“我知道。”
身后的床铺,身侧的书桌,椅子,凳子,镜子,一切的一切都被蒙上要被拍卖的白布,精巧的价码拓在标签上,整个屋子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就只有落在床头柜上那深红的酒瓶有着唯一一抹亮色。
顾斐波倚靠在窗户上,借着屋外昏黄的灯火,一动不动地盯着路灯下的少年。
此刻他们在同一盏灯的笼罩里,傅炽在光里被覆满白雪,顾斐波在建筑物的影子里窃光看他。
“所以……我求你。”含着金汤匙自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之顶端的顾斐波这辈子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人,他看着路灯下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