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法再接受同性恋了。
她的理智没法越过情感的创伤。
她已经老了。
傅炽的泪很快就干了,他又重新变成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坐在病床边,看着自己的掌心。
“今天怎么了?”异常沉默的室内,奶奶还是开口了。
“没怎么。”傅炽冷硬道。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跟那人有关系吗?”
傅炽不说话了。
“他威胁你了?”
没有。他要是威胁我就好了。
眼睛又一酸,傅炽用力眨了眨眼。
“是不是钱出问题了?”奶奶问他,“有事你跟我说。”
傅炽摇摇头,“奶奶你继续住院吧,钱我未来会还给他* 的,你不用担心,这是干净的。不是交易换来的,他没把这当成交易。学校里还有几套卷子,过两天就要考试了。”
“我先走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傅炽知道奶奶坐在病床上一直看着自己离去的背影。
摁下电梯开关的时候,他又有些后悔。
不应该对奶奶大声说话的。
奶奶缩在角落里看妈妈打他,也只是因为奶奶也救不了他。
当时家里所有人都指望着妈妈打零工或者做些文案工作活着,奶奶自己也常常挨骂或是受到冷眼。
奶奶也是受害者。
奶奶最后的嫁妆最后都给他买了糖吃。
他不该凶奶奶的。
但电梯已经到了,炖的鸡汤还在那,过两天来取保温盒的时候,再来道歉吧。
一天又一天的重压压得这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傅炽不想再想了,他要把所有的精力聚焦在接下来的考试里。
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考试。
顾斐波会看着他的。
奶奶也会看着他的。
拿着准考证走出考场之后,傅炽回乔延城的屋子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套屋子不知道顾斐波用什么手法保住的,傅炽虽然不能转卖,但一直没人前来收缴。
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他这个时候才打开自己的终端。
里面有一封短信。
“傅炽先生,病患于银河纪元846年的2月18日凌晨三点二十一分主动拔管离世。鉴于病患生前留下的遗书,我们思量再三,决定遵从死者意见,在您考试结束之后再通知您。”
“病患的尸体暂时停放在b栋负三层b1305室a列8排a834号隔间,请您尽快前来认领。”
傅炽觉得自己还没醒。
他又躺了回去。
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没感觉。
又扇了一巴掌。
还是没感觉。
一巴掌。
接一巴掌。
等到脸都快肿起来的时候,他捏着终端套上衣服就往医院冲。
工作人员带他走到了停尸间,拉开了柜子门。
偌大的铁色柜面,停放着一格一格的尸体。
鲜活的人类最后也不过静默地在柜子里离开这世界。
工作人员拉开柜门的时候,傅炽想到了前些天刚吃过的蒸肠粉的蒸柜。
铁质的平板上不是薄如蝉翼的粉皮,而是……一个裹尸袋。
我在想什么啊。
怪地狱的。
袋子里的人很瘦,近乎看不出来起伏,薄得像个纸片人一样。
工作人员拉开拉链,让他确认死者的身份。
银发,窄脸,眼角泪痕刻着皱纹深如沟壑,下巴尖薄无肉,无田无室,命苦福薄。
但奶奶的眼睛是很温柔的。
那是一双沉默着隐忍着却又温柔的眼。
傅炽后悔那天在电梯口,没扭头回去,跟奶奶道歉了。
停尸房的灯光惨白,头顶的空调孜孜不倦地冒着刺骨的冷气,傅炽听见自己说:“没有错,我来接她回家。”
傅炽想过很多阴谋论,但最后医院给了他一段监控视频——这是当初怕顾大少爷查岗,特地安的。理论上是不会有的,毕竟侵犯病人隐私。
高清的录像里,在傅炽关上门离开后,奶奶下床跟到了窗边,隔着拐角目送着傅炽离开的背影,然后轻轻抬手,挥了挥。
接着,她回到病房的桌子旁,将傅炽盛起来的鸡汤端起,捏着勺柄小口喝着。
奶奶最近的病情控制得很好,手都不再颤抖了。
左手捧着碗沿,一口又一口地喝着。
碗里的最后一滴汤喝尽的时候,她起身,用汤勺盛了两碗。
一碗放在对面,那是傅炽常用的碗。
保温桶只有三碗汤,她把自己碗里的喝完了,又把傅炽碗里的倒进自己碗里认认真真喝了个干净,最后用筷子去拨保温桶底下的烂碎鸡丝还有不成形的玉米碎粒。
吃完后,她拎着保温桶去洗碗。
她把保温桶晾在了阳台上。
再后来,她找护士要了条干净的毛巾,沾水对镜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