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伊布被“萨德”抓住了。
她被牢牢的抱在一个大汉的怀里,被拖入了左氏包子铺旁的巷子中。
孩子的挣扎在一个成年男人面前是多么的无力,恐惧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又是多么的无意义。
一直到男人将她拖入巷子深处,她才被放下。
“你如果敢喊、敢叫,我就揍得你鼻青脸肿,明白了吗?”那个大汉恶狠狠的对着伊布威胁到。
伊布被她捂着嘴,只能点点头。大汉就放开了手。
“你带了个什么玩意儿过来?”
伊布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坐在墙边的一个木箱上,为了避免打湿裤子,他还垫了一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干木板。
那是德谟克利特,“萨德”的军师。
“这就是你要的。”
“我要的?你是说这女孩儿就是那小子跟我说的‘劳动力’?”德谟克利特看着大汉很震惊的说。
“我今天已经找街上的人确认过了,这就是‘伊布’,‘不夜馆’梅的孩子。”
“妈的,梅?又一个难民后裔的孩子!还有个‘叛国罪’的标签!那狗崽子把我们耍了!”德谟克利特怒气冲冲,他口中的‘那小子’指的就是亚泽。
“现在该怎么办?”大汉问着。
德谟克利特看着伊布,开始思考。
伊布怕的双脚都在颤抖不已,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会儿后,德谟克利特又说话了。
“小姑娘,你会不会做生意?”
伊布哪懂得什么叫“生意”,就只摇头。
德谟克利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法有问题,就又重新说了一遍。
“你有没有赚过钱?”
伊布想了想以前她唱歌的时候,便点头。
“你做过什么赚钱的事?”
伊布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她很不想回答,但是前后两个男人都让她恐惧不已,她害怕自己不顺从对方的意就会被打。
于是伊布回答:“我唱歌,赚过钱。”
“真他妈该死,我去哪给你找歌唱?”
随后德谟克利特陷入了沉默,又闭起眼开始思考着。
再一会儿后,德谟克利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
“嗯,你妈以前上班的地方说不定会对你感兴趣。”
伊布又一次听到自己母亲的事,她便问:
“请问,您知道我母亲在哪吗?”
“她死了,我们去收的尸。”德谟克利特。
“不,您一定搞错了,我妈妈……其他人都叫她梅。”
“没搞错,就是她,以前我可是她的常客之一,你长这么大都该感谢我,我也有出力呢,哈哈哈。”德谟克利特为自己说的笑话而笑起来。
伊布想要反驳他,可是这一周以来的种种迹象表明都在渐渐让她明白,妈妈或许确实已经不在了。
她低下头,又一次忍住了,没哭出来,她不想在这两个坏蛋面前哭。
“现在该怎么办?”大汉又一次问到。
“送去不夜馆,如果她们不要,那我们就再把亚泽逮回来。”
说完他就起身准备离开,然后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过头说。
“送走前先搜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
大汉开始对伊布搜身,伊布立即捂住自己的胸膛,大汉一愣,她马上就往后开始逃跑。
可是只跑了几步就被大汉追上,抓了回来,他直接搜伊布的胸前衣襟内,摸出了三枚银币。
趁着自己身体挡住德谟克利特视线的功夫,他立即将一枚银币藏进袖子里。
“头儿,有两枚银币。”
“什么?”
“两枚银币。”
“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知道。”
德谟克利特微微一想,就继续说。
“把她带过来。”
伊布被大汉像小鸡一样提了过来,放在德谟克利特面前。
“这是你偷的?”德谟克利特问。
“这是我妈妈的!”伊布脸色煞白,这次不仅仅是恐惧,还有愤怒。
“你妈妈的?你有什么证明?”
“这就是我妈妈的!”伊布瞪着德谟克利特说。
德谟克利特看着伊布的眼睛,他感觉不到“欺骗”。
“还给她。”德谟克利特对大汉说。
大汉犹豫片刻,还给了伊布两枚银币。
“还有一枚!在你袖子里!我看见你把它藏起来了!”伊布这次对着大汉说道。
德谟克利特的眼睛像刀一样锋利,看向大汉。
大汉皱着眉头撇开了与德谟克利特的对视。
他说:“她撒谎。”
“我没有!还给我!”伊布说着就要去抓大汉的袖子,想自己把银币拿回来。
大汉向一旁躲开。
“够了,还给她!”德谟克利特阻止了闹剧,盯着大汉说。
最后大汉只能从袖子里掏出钱,还给了伊布。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德谟克利特看着伊布小心翼翼把钱再次装入怀中。
“伊布。”伊布头也没回的回答。
“现在,我觉得你该懂得什么叫生意了,跟我们去不夜馆。”
德谟克利特说完就带上伊布向巷子外走去,大汉在前面,伊布在中间,德谟克利特在后面,这是为了保证伊布没有逃跑的空间。
等他们慢慢地要走到巷子出口时,就到了左氏包子铺后门的位置。
伊布抓住机会,冲了进去,直接跑进了后厨,德谟克利特一边骂一边和大汉追进去。
在厨师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伊布已经冲出后厨与前厅连接的大门,跑进了大厅,可是却踩到大厅地板的油污,她没站稳就摔倒了。
德谟克利特和大汉本想追出,可是看见了大厅里的督察队和一些明显身份异常高贵的女士,还有她们的已经拔枪的保镖,便立即又退了回去,从门悄悄走出了包子铺。
德谟克利特气得不行,他本来准备拿伊布去和不夜馆谈条件,让不夜馆收下伊布,自己则拿几个银币,作为亚泽脱离的补偿。
一想到亚泽他就更加生气,本来他给亚泽一个月的时间凑十枚银币,才过了一个多星期,亚泽就拿着仅仅两枚银币和他的自行车过来找到自己提出一个交易。
亚泽说按照现在的进度怎么也凑不够十枚银币,所以他打算上交这两枚银币和可以抵作一枚银币的自行车。然后他自己就去打工赚钱,虽然他的年龄还是小了一点,加上穆尼茨十项新政的实施让他不能做太多工作,而且还是通缉状态,但是他依然找到了一份工作。
德谟克利特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要的是一个月内拿到十枚银币,如果靠黑市卖煤都赚不到,那么打工更不可能赚到了,尤其是如果亚泽走了,那么卖煤的渠道就又少了一个。
于是亚泽又马上提出另一个方案,他说他知道他走了以后谁能来顶替他的位置卖煤,只不过那是个流浪儿,萨德帮得给她管吃管住。
虽然德谟克利特很不喜欢这种正在被亚泽算计的感觉,但是他觉得这样确实是合理的,多一个人卖煤毕竟就多一点赚到十枚银币的可能,于是他问到亚泽说的是谁,亚泽回答:“伊布。”
……
梅出事的那一天,萨德就去收拾了督察队的“成果”。
当他看到梅的遗体后,他就开始呕吐,将梅搬运去化肥厂的路上,他一刻不停的思考该怎么办。
但是一路上都有督察队跟随,他什么都没做到。
直到亲手将梅送进了精炼机里。
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后他在梅的尸体上放上了一支路上采到的梅花,正如梅的名字一样。
他希望梅能原谅他。
然后他就想起了梅的孩子们,他本想去帮助薇儿和伊布,可是风险太大了,督察队已经强迫尼斯政府为梅“偷窃”煤炭的行为打上了“叛国罪”的标签。
谁也不能保证帮助一个犯有叛国罪的人后裔是否会遭到报复。
尤其是他们现在本身就是被通缉的状态,哪怕只是为了弟弟尤里着想,亚泽不能冒这样的险。
等到他知道了薇儿的死讯后,他便下定决心。
找到了德谟克利特,开始他的计划。
但他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对德谟克利特这样的人而言,良心虽然并没有完全泯灭,但是终究钱才是一切,而伊布很显然缺乏给他带来钱的能力。
德谟克利特见到伊布后就准备放弃如此一个麻烦,只是想拿去不夜馆碰碰运气。
突然却发现伊布身上有三枚银币,他立刻意识到送去不夜馆的计划大有可为。
因为他可以跟不夜馆提出更好的条件,他完全可以让不夜馆出价五枚银币买下伊布,算上伊布自带的三枚银币,实际上不夜馆出资仅仅两枚银币,这可比不夜馆从其他‘难民’那里花三枚银币买下孩子要划算。
对不夜馆而言有利,对他自己而言更有利,怎么看也是一笔可以谈的生意。
然后煮熟的鸭子飞进了包子铺,而且偏偏今天那里不仅有督察队,还有一群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他实在懊恼不已,但是又舍不得五枚银币,最后他决定还是要去不夜馆碰一碰运气。
他相信近来不夜馆从难民手中收购孩子的行为不仅仅是‘生意’。
……
“殿下,将她交给我处理吧。”路德的眼睛像看向猎物一样看向伊布,伊布看着路德这身她再熟悉不过的装扮,非常害怕。
伊莱雅刚刚扶起伊布想把她带去餐桌时就听到路德如此说到。
她也毫无疑问的看见了那双鹰一般的眼睛。
“路德阁下,这是什么意思?”伊莱雅问。
“这是一个‘叛徒’,殿下,您不在尼斯城可能不知道情况,这个东西。”路德手指着伊布继续说。
“是前革命军的孩子,也是邦克人的孩子,还是个贼的孩子。”
“我妈妈不是贼。”伊布的手被伊莱雅牵着,低着头小声说着,伊莱雅听见了。
“我要好好审讯一下她,看看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要偷东西。”路德说完了。
“路德阁下。首先其一,我并不傻,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刚才跟我说名字时我就知道了。
其二,我不笨,我知道一个犯了罪的人应当得到审判,她母亲理当受到惩罚,但这不是她就应当受到惩罚的意思。”伊莱雅注视着路德说到。
“您误会了,殿下,我并不是对您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我只是出于对您的安全和财产着想,所以……”
伊莱雅再次打断路德的话。
“那么就要劳烦您为我们几位女士费心了,她过会儿如果出现犯罪行为就逮捕她吧。”
说着伊莱雅就将伊布领上了桌。
路德脸色僵硬的保持着微笑。
“你好呀,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莉莉安看着伊布,觉得她可爱极了,向她搭话。
“伊布。”伊布再一次回答。
“就像男孩儿的名字一样,真有意思,你的爸爸妈妈呢?”奥菲利亚假装没明白一个没有姓氏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向伊布问着。
伊布看向奥菲利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欲言又止。
奥菲利亚看出来伊布有难处,便转移话题。
“小伊布,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伊布回答。
“你是在这里工作吗?”伊莱雅问。
“没有。”
“可是你刚才不是从厨房跑出来吗?”伊莱雅不解。
“刚才有坏蛋要抓我,我就跑掉了。”伊布依然老实的回答。
“有坏蛋要抓你?”伊莱雅想了想。
“子爵阁下,看来你要抓的罪犯刚才跟你擦肩而过了。”伊莱雅转头对着路德说到。
“殿下,十分抱歉,因为人手原因我们总是难以顾及每个罪犯的抓捕,不过对于我们面前这个,我相信我们还是很有机会的。”路德再一次看向伊布。
“你为什么总是抓住这孩子不放?”伊莱雅说。
“殿下,因为她在欺骗您,他们不是孩子、女人、妇孺或者别的什么弱者,因为弱者不会在过去欺压我们穆尼茨人整整两百年。邦克人是殖民者,他们抢夺我们的土地,掠夺我们的财富,只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就可以将我们奴役。
现在我们有史以来第一次夺回本就属于我们的权利,我们的土地和财富,然后当他们失去他们抢来的东西时,就开始装成弱者,企图利用您和其他人的同情,只为他们下一次作恶积蓄力量。
他们是藏在阴影中的毒蛇、躲在沟渠里的鼠辈,只等您放松警惕时发出致命一击。”路德说完后就抬头平视前方,他坚信自己的原则。
伊莱雅很了解路德说的这些,她知道曾经邦克人做了什么,同情一个在穆尼茨人压迫下度过了四十年的民族,也就等于同情一个曾奴役了穆尼茨人两百年的民族,因为这两个都是同一个民族——邦克。
然后伊莱雅看向伊布,伊布依然低着头,默默的听着路德说着那些她完全不懂的事情。
“这真的正确吗?”伊莱雅在心中问自己。“因为一个民族的过往就决定我们现在对待这个民族的方式,甚至就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这不是以暴制暴吗?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如果某一天邦克人再次掌权,是否就真的会如路德所说,他们将再次露出毒牙呢?”
“哥哥,但她还只是个孩子呀,她并没有犯罪,难道我们要抓捕一个人的理由是‘她未来可能会犯罪’。而不是‘她已经犯了罪吗?’莉莉安鼓起勇气再一次向路德发问。
“我现在在跟殿下说话,莉莉安。”路德沉着脸对莉莉安说,莉莉安扭过头,不再继续问了。
奥菲利亚看见了这一切,她开始说话:
“子爵阁下,您喜欢吃什么呢?”
“什么?大人?”路德不太明白。
“我问,您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子爵阁下。”
路德不明白奥菲利亚的意思,微微思考后,便如实回答: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大人,如果真要有的话,那么或许可以说我比较爱吃牛肉吧。”
“那么,阁下,您知道牛肉是如何培育出来的吗?”
“大人,我只知道大概。”路德回答。
“牛分为几种不同的种类,大体上可以分为肉牛和奶牛,还有耕作用牛,你吃的牛肉大多数出自肉牛,不过其他种类的牛在老去后也可能会被食用。
而不论是怎样的牛,它们的成长需要漫长的时间和付出,从牛犊诞生的那一刻起,牛农们便需要为它们注射疫苗、检查身体、清洗口腔和鼻腔等等,然后第一时间就要为它喂养大量牛乳,在日后则还有过渡乳、代乳品,其怎么保证这些饲喂品的质量和数量则是个问题,需要大量的经验和知识来进行良好的配比,也是因为每头牛所需各有不同。
然后等牛儿们长大一点后,则开始断奶,断奶后牛该吃多少精饲料、要吃多久、要怎么吃等都会成为每头牛各自的问题,依然是因为每头牛都不一样。
随后等他们长大后才可以统一的放牧或者圈养。”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人。”路德说。
“我的意思是仅仅是牛这种动物的成长就需要考虑各种因素,那么你觉得人的成长是否也应该考虑各种因素呢?”奥菲利亚说。
“我认为是应当考虑的。”
“那么你认为你说‘邦克人’都是毒蛇、鼠辈时是否考虑了这些因素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人,但我认为这是两个问题,因为我们如果真的给邦克人权利和地位后,他们就一定会成为暴徒。”
“实际上我认为会成为暴徒的前提是因为‘有了不加限制的权力和地位’,而不是因为他们是邦克人,我相信任何人在权可倾天时,都有成为暴徒的可能性,不是吗?”
“他们不一样,邦克人是必然会成为的,他们天性中就带着暴徒的潜质,而我们不同。”
奥菲利亚还想反驳时,泽洛斯伯爵走进来了,他刚才在看到室内氛围不对时就已经准备进来,但是听到了女士们和路德的争论,便驻足听了一会儿,直到奥菲利亚开始说到权利问题,他便决定进门了。
“各位女士们好!你们面前放的这个东西就是‘包子’吗?”泽洛斯笑着走进门打断了奥菲利亚想继续的谈论。
“伯爵阁下,您不是在车上等我们吗?”伊莱雅打招呼问。
“伯爵阁下,您好。”莉莉安也打着招呼。
“父亲大人。”奥菲利亚向他点头问好,不再继续自己的谈话。
“各位都好!我在外面等了许久,想进来暖和暖和罢了,介意我入座吗?”
“当然可以,请随意,阁下。”伊莱雅作为身份最高者回应着伯爵的话。
“非常感谢您,好心的女士。”泽洛斯一边带着笑一边来到奥菲利亚身旁坐下。
“我刚才听到了很有趣的话,让我对养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你觉得呢?奥菲利亚。”泽洛斯向女儿问到。
“谢谢您的赞赏,父亲,我不过是照搬着书上的知识罢了。”奥菲利亚听出了父亲的言外之意,他不希望奥菲利亚继续谈论权利的问题。
伯爵很明白,这既会抢走伊莱雅的风头,也会导致一些很严重的问题,例如目前穆尼茨公国最高权力者可是本·穆尼茨大公呀。
“要是你能把这股专研的劲儿用在今晚的舞会上就更好了,奥菲利亚,你的舞步可跟莉莉安小姐和伊莱雅殿下有着差距呢。”
“我会尽力的,父亲。”奥菲利亚回答。
“克兰,帮我们叫服务员过来好吗?看看伯爵阁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伊莱雅向克兰说到。
很快,克兰就找来了左氏,伯爵也不知道点什么好,就让左氏照着女士们的餐样上菜就行了。
“这东西来的可真快,看起来像糕点一样?”泽洛斯伯爵随后看着面前的包子说到。
“看起来很像,但是里面却是肉噢,大人。”莉莉安笑着回答。
“真有趣,用什么吃呢?”
“用这个,伯爵。如果你想用刀叉的话也可以找他们拿一份来。”伊莱雅递过来一双筷子时说,她和朋友们都会用筷子,为避免伯爵尴尬她特意说了可以用刀叉。
“那我想我还是用刀叉吧。”
“当然,克兰,又得辛苦你跑一趟了。”
“应该的,殿下。”克兰应答完又去找来了左氏。
当伯爵吃了一口包子后,非常满意。
“这味道可真不错,我早该尝尝啦。”
伊布一直在被伯爵选择性无视,她倒是很乐意没人注意到她。
但等她看到伯爵吃着香喷喷的包子时,又忍不住直勾勾盯着进餐的伯爵。
伊莱雅很快就又帮她要了一份包子,当包子放在伊布面前时伊布向左氏道谢“谢谢左阿姨。”
“没关系,小伊布。”左氏带着担忧的回复到。
“你们认识吗?”伊莱雅好奇的看向左氏。
“是的,我认识这个孩子,她最近……在流浪。”
伊莱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伊布,你有住的地方吗?”莉莉安好心的问伊布。
“我有,以前我和妈妈姐姐一直住在那里。”伊布开始吃起包子,在这一会儿里对三位女士已经充满了信任。
她虽然不知道刚才她们在和路德争论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出来三人都在为她说话,这是除妈妈和姐姐外,第一次有人为她说话。
“现在你一个住在那里吗?”这次是奥菲利亚问伊布。
“是的,我本来还有一个哥哥,但是他和姐姐一样,死了,有人也说我妈妈也死了。但我不知道,我很久没见到妈妈了。”伊布回忆起家人们的脸,一切都好像还在昨天,但是才仅仅数天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泽洛斯伯爵想岔开伊布的话题。
“那你平时吃什么?谁来照顾你的生活呢?”这次是伊莱雅接上伊布的话问。伯爵可不能轻易打断了。
“我吃萝卜、青菜、家里还有姐姐前几天拿回来的肉没吃完,今天我本来打算回去煮来吃的。”
“你……自己做吃的?你还有钱去买吃的吗?”伊莱雅继续问。
“我自己会煮吃的,我看过姐姐是怎么做的,钱的话我还有这么多。”伊布小心的从自己胸襟里掏出了三枚银币放在桌上。
伊莱雅第一次觉得这三枚一点也不闪亮的银币是如此刺眼,她的围巾也不止三枚银币。
“这就是你全部的钱吗?”
“是的。我在家里其他地方都翻过了,没有钱了。”伊布说到。
“天哪。”莉莉安眼眶湿润起来。
“那真的是你的钱吗?”路德在一旁插话。
这是伊布今天第二次遇到人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本来打算瞪着路德再一次作坚定的回答,可是碰上那双猛兽般的眼睛让她感到害怕,她便又扭过头回答。
“这就是我的钱,我在床下找到的。”
“那就是你妈妈偷来的。”路德继续说。
“我妈妈没有偷东西,她教我也不可以偷东西。”伊布拿着吃着一半的包子,停下来认真的说,不大声,却足够大家听见。
“路德,够了。”这次是泽洛斯伯爵发话,他并不是为伊布说话,他是知道这样能换得伊莱雅的好感。
“子爵阁下,我一直觉得刚才奥菲利亚的话很给我启发性,希望你也能这么觉得,尤其是尊重女士的言论,这不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您所应该做的吗?”伊莱雅这次看向路德,脸色冰冷的说。
路德便不再说话。
泽洛斯伯爵发现情况不妙,便提出建议:
“各位女士们,我们或许还是早点享受完糕点去见伯纳德侯爵的为好,相信他已经等急了。”
“那么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莉莉安问。
奥菲利亚不敢回答,因为父亲就在身旁。
伊莱雅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现在不是曾经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她必须为自己要说的话深思熟虑。
于是她说:“我也觉得该早些去见侯爵比较好,至于伊布你。”她看向伊布,伊布也望向她。
伊布不知道这一刻可以决定她的命运。
如果伊莱雅等人就此离开,伊布就将落入督察队的手中。
而如果伊莱雅等人要帮助她,则会有众多难以预料的变数。
尤其是伊莱雅作为核心权贵之一,如果都展现出了对“不受欢迎”人群的同情,那么将可能导致更多人对穆尼茨政权不满。
伊莱雅此时终于意识到,她曾经接受的那种族主义教育和如今在面对一个现实情况时,是多么的矛盾、好笑了。
“你想再吃一个包子吗?”伊莱雅眉间带着深深的悲伤问伊布,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好的,可是我不知道买不买得起,我要存一点钱,以后去买煤和蔬菜。”
伊布不知道,伊莱雅的这个决定已经让她不会有以后了。
“不,你不用给钱,今天我们有缘相遇,为了这份缘分,你吃什么我都会买给你的。”
伊莱雅说到,她虽然知道督察队会对伊布不利,但她不了解尼斯城究竟在发生着怎样的事情。
也不知道穆尼茨十项新政对于被打上“叛国罪”的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哪怕那个人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哇!谢谢您,我要怎么称呼您呢?”伊布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伊莱雅的名字。
“小伊布,你可以叫我雅儿姐姐,我的全名是伊莱雅·穆尼茨。”伊莱雅回应到。
“呀!路德阁下!难得一见,您还是如此帅气精神!真是有福呢!”
一个女士的声音声音突然从大厅门口传来,众人都被这夸张的声响吸引过去目光。
进门的是一位胖胖的中年女士,戴着紫色鹅绒宽边帽,帽檐周围是金丝镌边,顶上是一支大大的白羽。她并不浓妆艳抹,只是大大的眼珠子和丰厚红润的嘴唇凸显的皮肤白皙,身上穿着深紫色连衣裙,青色绸缎从胸口连连延下到她的腹部,手上还拿着一张带毛绒边的彩绘丝面扇,半捂着自己的嘴和胸脯,就跟她打招呼的夸张劲儿一样,也是一幅夸张的服装,一眼看去就好像是一位即将赶去舞会的贵妇一样。
她确实受邀要去参加今晚侯爵的欢迎舞会,不过她并不是贵妇人。
就在她准备出发时,收到了一个严重的消息,于是她赶来了左氏包子铺。
路德转头看到她时便第一时间扭回了头,不再理睬她。
而当她看到自己成功引来全场其他人的目光时,便目光环视剩下的食客和伊莱雅一桌人,最后锁定在了伊布身上。
伊布第一次觉得这样明确的目光锁定并不吓人,那道视线中充满着慈爱。
随即,这位“贵妇人”移开视线,开始向伊莱雅一桌人做自我介绍。
“各位大人们好呀,我叫玛格丽特·福克斯,是个诚实的商人,也是个热衷交友的女士。我相信我们今天的去处都是一样的,很高兴能提前见到各位尊贵的客人。”
“所以您究竟是?”伊莱雅好奇的看着这位夫人询问到。
“我并没有什么高贵的身份可与各位相提并论,各位可以简单的将我记作——
不夜馆的老板。就好。”
不夜馆的主人,玛格丽特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