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干萎发白，双眸祛意轻闭。百剑消散，手剑垂落。
落下的剑与手中血线断开，落雷已近百会。
就在叶之蔚呐喊着踏步飞去，掌中剑带着血光拖尾。
突然眼前一阵金光落下，诧异间抬头望去。一尊巨大神像半透金光飞过头顶，右手抓住那道落雷，左手反手将柳闻明抚于掌中，随后往叶之蔚的方向推去。
叶之蔚赶紧伸出双手，运作真气轻轻接住柳闻明。平稳落地，马上从兜里拿出葫芦瓶，取一个丹子放到柳闻明嘴里。
“斗——神——相法。”
柳闻明即将溃散的双眸，看见那尊金身神像，呢喃细语，含糊中听得四个字。
神像，双目空洞，金丝短发，身躯时隐时现，这是还未成型的“斗神相法”。
神像右手中的落雷，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在金光加持下，幻化成一柄雷电长矛。
正远方雪鸣看见这突然出现的神像，面露惊恐，愣神。身为传说凶兽的她，必是见过斗神相法。
尽管那神像尚未成型，可依旧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根本不予任何心理准备。
神像刹那间飞到雪鸣面前，左手抓住雪鸣，全身皆被包裹，只剩头在外边。
雪鸣还想变回凶兽模样，挣脱束缚。奈何越挣扎，神像握得越紧，更是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右手雷电长矛直接往左手紧握的雪鸣头上扎去。
听得一声痛苦大叫，神像消散，雪鸣浑身灼伤重重摔在地上。
“师兄！”
这丹子真是无所不能，只要吊着一口气就能救回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柳闻明脸色些许好转。
叶之蔚轻轻放下柳闻明，立身御剑朝着雪鸣极速飞去！
雪鸣难以站起，只能双手撑地支起身子，看着迎面而来的叶之蔚，她想做最后一博。
一道紫色真气从雪鸣眉间散出，钻入叶之蔚头脑，叶之蔚再次坠入虚空。
在虚空中漂浮的叶之蔚，发现御气飞行做不到。手脚不断挥动着，突然一个猛坠，摔趴在雪地里。
睁眼一看，天旋地转，缓了一会再睁开眼看。
“这是，雪山中？”站起身，拍落身上的雪花，再朝着周围呼喊着夜临雨他们。
除了微微北风呼啸，再听不得其他声音。
在雪地中走了许久，听得一片雪盖枯木林中有人喊叫的声音。
“快快！抓着它！”
“来了来了！别让猎物跑了！”
“哈哈哈！终于逮到了，让你跑！”
叶之蔚闻声赶去，看见林中一伙人正提着抓到的猎物欢呼。叶之蔚走近前跟他们打招呼，可无论怎么喊他们都没理会。用手想去碰他们，手却直接穿过，这才发现是在幻觉中。
叶之蔚不屑眼神环视周围，天空。他知道雪鸣也在附近，未现身。
“别做垂死挣扎了，现身受死吧。”
雪鸣没有现身，倒是从天空传来了言语声。
“见你一身正气，我想请你看看你们凡人所做的事。”
接着，幻觉中不断变化，每次都在雪山，每次都是不同猎人。
直到一只雪白小鹿出现，毫无疑问那便是雪鸣。
这小鹿相比其他动物，要多了几分灵性。
与此同时，叶之蔚后知后觉，自己居然也成了一只小兔子！
叶之蔚兔子与小鹿，在幻觉中渡过几百年的时间。
每天都在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猎人捕杀，叶之蔚感到自己内心想法居然在变化，与动物开始有了共鸣。
小鹿怨念逐日渐大，吸收天地灵气，修为境界逐步提升。
叶之蔚兔子，忘却了自己在幻觉中。蚕食着春来冬覆的枯草，抿着未冻结的山川泉水。
在林中跳动的叶之蔚，听见远处来人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撒腿就跑。
窜逃的动静引起了猎人的注意，转眼间几支木箭射来，矫捷身姿左右跳动躲过攻击。
然而，紧追不舍的猎人，让叶之蔚兔子渐渐疲惫。
体力不支的叶之蔚，正中一箭，穿过胸膛。猎人马上围了上来，握着箭末，把叶之蔚举起来。
那一刻，在叶之蔚的内心只有恐惧。流淌鲜血的伤口一股暖，凉！双眼看着倒过来的猎人，猎人们眼中对叶之蔚满是喜悦的宣判。每一次心脏跳动，都是在倒数。
抓着叶之蔚的兔头，猛的把箭拔出，一阵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叶之蔚奋力蹬踢双脚，垂死挣扎毫无作用，只能听到猎人们口中对他鲜活的称赞！
提刀准备将其剥皮，眼神中的绝望，再到小鹿一声鸣叫。
一盏茶的功夫，猎人自相残杀，尸血满地。
奄奄一息的叶之蔚看着慢慢走来的小鹿，在阳光照耀下，雪白小鹿如此纯洁至高。
“是否体会到了万物之痛？”
这道空灵声，贯入叶之蔚脑海，穿梭光阴。叶之蔚才恍然大悟自己是人！
叶之蔚恢复凡人躯体，站起身，御来剑。
不论场景有多么真实，剑照样对着雪鸣砍去！剑穿过，不过还是一道虚影。
“你怎会如此无情！？”
雪鸣也觉得奇怪，以前也有棘手的敌人。可在每次经历幻觉之后，内心都会犹豫，随后就是雪鸣反杀的机会。
如今这叶之蔚的心境，竟是这般果断狠辣！他刚刚身为动物时，慢慢有过动摇啊！
“我并不无情。”
那少年眼中没有丝毫的迷茫。
“尽管我身临其境，哪怕我确实是动物，被猎人所杀，那是我的命。”
挥剑，指着雪鸣。
“而你，被我杀，是你的命。”
此番言语，简直匪夷所思，雪鸣开口质问：“难道你们凡人就没有错？我们就活该被你们抓？”
“凡人的对错，我无法评判。你们的对错，我也无法断定。
我只知道，我们立场不同。”
话说到这，雪鸣看着叶之蔚，仿佛是在看着一只怪物，周围都有些寒意，致命的寒意。
“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
我既为人，自当为人。倘若我是凶兽，也会做你所做之事。
立场不同，那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雪鸣目光呆滞，无言以对。虚空也在崩塌，恢复到现实。
叶之蔚看望四周，柳闻明在运用真气医治夜临雨和李燕之，再看到孙尤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持剑运气，挥去一道白茫剑气，直冲雪鸣喉咙。
从她的眼神中，叶之蔚看到了她的祈求。
“你也不必开口求饶，那会有失颜面。放过你，必不可能，就像你抓住我们的时候，你对那死去的三人，也没有留手。”
言罢，封喉。
叶之蔚收剑，飞到柳闻明旁边。
“你们都，无大碍吧？”
夜临雨，李燕之伤势严重，却无性命之忧。
正打算把孙尤德三人尸体抬回去安葬时，雪山剧烈抖动。
那是雪鸣临死前，全部真气打入雪山，引起雪崩。
尸体都来不及抓到，柳闻明拖拽住叶之蔚和夜临雨。眼睁睁看着三人就此被铺天盖地的雪淹没，叶之蔚的哭喊声，到雪崩结束时，还在周围回荡。
山下村里人听到剧烈崩塌的声音，赶紧跑出来看。
许久之后，四人从林中走出。看着他们面色沉重，少了三个人，知道那是遭遇不幸。
村长迈着急促的步伐，来到四人面前，安慰，感激，又不知如何开口。
“村子，没事了。”柳闻明强挤出笑容继续说道：“雪山中，是有凶兽，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们除掉了，以后你们可以放心了。”
村长伸出双手，拉起柳闻明的手，紧紧握着。
“太，太感谢你们了。只是，也害苦了你们。”
柳闻明担心叶之蔚失去好友，听到这话会觉得太过轻松，没想到叶之蔚说道：“我们本就是凡人，修仙，也是为了我们。以后，我会勤加修行，好保护你们。”
“还有我的朋友。”最后一句话，叶之蔚并没有说出口。
“几位仙家子弟，恳请留下歇住几日。村中虽没有什么好东西，但也请给我们机会，好好报答你们。”
村子眼中闪乏着泪光，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想着用别的方式好好报答他们。
四人此时也无心接受这番报答，只好婉拒。李燕之先行一步，柳闻明夜临雨也打算走，只有叶之蔚还辗转在此。
“临雨，你跟二师兄，先回去吧。我想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孙尤德，寒冷雪地，他肯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