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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引蝶偷袭她的事情,她此时正要出手,手却一顿,盯着引蝶面上蝴蝶纹路,蝴蝶栩栩如生,寄生的土壤却满是皱纹,似要破土而出。
竺叶雯时想到一蛊。
寄生蛊,古往今来,有天赋的控蛊者生来便能操纵一样蛊虫,后世将此,称为本命蛊,此蛊寄生于有强烈执念的控蛊人身上,可达长生不老。
可毕竟是传说中的事物。
竺叶从未想到此为真,虽如今见了这一幕,但她对“长生不老”四字依旧存疑——这说是长生不老,却跟像是半生不死,如同傀儡般存活于世间。
只为一执念。
竺叶犯不着为个死人计较,她眉眼弯弯,更多是好奇:“你既然知道禁书蛊虫,为何不制复生蛊?”
而此时,
引蝶满头青丝变白,她的半边面颊被蝴蝶覆盖,另半边面却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她似木偶般歪了歪头,也没看竺叶,声音极低道:
“他所有在意的人都死了,活着肯定也无甚意思,还不如赠他一场美梦。”
竺叶眉眼弯弯笑道:“可你还没死啊。”
或许她存在的本身,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慰籍。
引蝶歪头看她,又垂头看向冰棺,未置一词。
他在意吗?
人已死了,谁也不知道。
执迷不悟。
就为这不知是否为真之蛊,
耗时七十年,不人不鬼,踽踽独行。
而此时,蝴蝶纹路已然满布引蝶全脸。
李承之在此时醒来,又被这幅模样吓得昏厥。
她模样可怖,似是恶鬼,声音却轻,双手合十作一手势,以似恶鬼之身加以最诚挚的祝愿:
“蝴蝶妈妈佑他,来生顺遂,平安喜乐。”
尘世于他如炼狱,她只想赠他一场美梦。
话音落,朱砂红袍垂落,身姿成弓形跪趴着抵于冰棺之上,寄生蛊虫破土而成,虫子挣脱白茧,蝴蝶蹁跹,依恋不舍的包围着冰棺。
正值此时,台阶之上“轰隆”声,似触发了什么机关,冰棺下坠时,突然间地动山摇,石子纷纷坠落。
体型强壮古铜色皮肉的何樾背着芸娘,慌不及路的闯了进来,他似乎也没想到碰见长渡竺叶,下意识微怔,又挥手喊道:
“外面有好多人!”
果不其然,
漆黑甬道上涌进许多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女,长渡一眼扫了过去,认出是周边城镇近日成婚的年轻夫妇,却见他们都是闭着双眼,面露微笑,齐刷刷的走着。
只为预防最后一滴情人泪是否为真,
她竟抓了周边城镇十几对新婚夫妇。
而李随,兜兜转转七十年,于子孙身上下咒术,到了最后,却依旧摸不清画中人的行事。
就在这一回首的片刻,忽听一尖叫声。
长渡偏头,瞧见李承之抱着左手,蹦跳着尖叫。
他左手上有一烧伤的痕迹。
皮肉裸露,满是血迹。
而那台阶之上的冰棺已然没了踪迹。
因红线缘故,长渡竺叶莫名其妙不能离开三步距离,只是刚一人面向石门而站,一人面向冰棺而站。
竺叶似乎在嫌弃李承之蠢,没好气的说道:“他碰了下冰棺,手好像就被烫伤了一样。”
“他自己不想想,别人家的珍宝怎么可能让他人轻易碰触?”
她话毕似拿到什么,这才偏头,却刚好撞住长渡的肩膀,她气得更是面颊鼓鼓,捂着鼻子指着他骂道:“疼死我了,蠢货!”
花草经雨的清幽香气弥漫。
长渡吓得后退一步,红线却忽然扯动。
竺叶赶忙前进一步,气得面颊鼓鼓,低骂着红线蛊蛊虫,却忽觉一柔软手面,覆盖在她的面上,她疑惑抬头时,那少年道士又匆匆放下手,敛眸不看她。
竺叶皱眉看他:“你摸我干什么?”
鼻尖红红。
长渡身体僵硬,睫毛下垂时遮住那双满布春水的眼,更显得面颊轮廓凌厉又冷然,他偏头不说话时,忽听到铃铛响,红线微动,他下意识俯身时。
却觉一柔软唇瓣落在他的喉结。
湿润的、微凉的触感。
贴在皮上、呼出的热气似透过筋脉传至血流,热气太重,似蒸发了血液水分。
他好渴。
渴到浑身更烫,连吞咽这般简单的动作都不敢做,生怕不属于他身体的、柔软的唇瓣脱落般的,长渡敛了敛眸,强行压制住眼底涩意,垂头时,望见了她错愣的眼。
随即感受到了湿热的舔舐。
似是初生的雏鸟正以本能观察外物。
他身体微微发颤,下意识想要后退时,却触及她好奇又疑惑的眼睛。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纯粹又明亮。
长渡莫名想起他在那场强抢民女周遭遇到竺叶的场景,他欲寻客栈,视线一落,却在看见了她的背影。
她那时,正挤进人群。
衣袍如鸟儿般欢快的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