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话,又说了一遍。
原是这个意思。
长渡微垂首的想着。
竺叶重新坐回树枝上,她双手支着树枝,晃了晃双腿,又抬手拽了拽红线,蛮不讲理道:“看清楚,这树上是我的地盘,你不准上来。”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亮。
长渡似弯了下眼睛,低声道:“我…我又不是猢狲。”
竺叶更气,她一鞭抽向长渡:“你竟敢笑话我!你才是猢狲!讨厌鬼!”
长渡未躲。
鞭子落在他的喜袍之上,自左胸前至腰间的外袍雯时被打破,露出里面洁白的里衣。
长渡面色不变,依旧冷然又平静,似乎被打得并不是他:
“不该…笑你,别生气。”
竺叶握了握鞭子,她偏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知是生气还是其他什么情绪,她嘟囔道:“谁让你不躲,活该!”
夜雨噼里啪啦的落在树叶上。
竺叶盯着枝桠上正在缓慢爬行的蜗牛看,她看了半响,见那蜗牛依旧爬得很慢,似受累于夜雨,便折了片绿叶,搭在蜗牛上面。
她盯着看,越看她越觉得自己没错,越看就越觉得这少年道士跟踪她本就有错。
看得竺叶气急败坏,也不知究竟在气些什么,冲着长渡做了个鬼脸,指着他骂道:
“混球小道士,你追着个黄花大姑娘跑,羞不羞啊。”
长渡本以为她要下来,谁知她又开始生气,起先先是茫然一瞬,又随着她的话语,想起在古墓中碰到唇瓣的场景,不免面上晕出红意,左眼又隐隐带涩,似要落泪。
他唇瓣蠕动,似要道歉时。
竺叶指尖有水,落于长渡眉间朱砂。
长渡眼睫一颤,浑身滚烫,眼神却茫然无措。
朱砂颜色更艳如血珠,左眼泪珠缓缓滚落。
竺叶趁他不备,袖子微扬,腕间竹叶青腾空而起,堪堪咬在长渡脖颈软肉时。
血珠滚落。
竹叶青迫不及待的想要舔舐干净。
可长渡依旧无甚动作,只是仰面。
他神色冷然又平静,堪称临危不惧,可左眼却淌落泪珠。
竺叶坐在树梢上,倏然偏头,瞧他一眼。
迟了半拍的八角铃铛微微发出清脆的震动。
杀了他,他也不害怕,不好玩。
更何况,还没到一月,阿青还需要他的血。
竺叶收了手,瞪他一眼,正视他时,这才发觉他的变化,慢半响开口:“小结巴,你怎么耳朵又红了啊。”
“还有,”夜雨淅沥,她声音轻轻,眉眼兴奋,好奇又强压着不让自己好奇,别别扭扭的说了句:“小结巴,你怎么总是在哭啊。”
长渡半捂左眼,仰面看她,低声道:“我…我没哭。”
夜幕低沉,无星无月,落在她身后。
她的眼瞳因兴奋而泛着微绿,如星子般闪耀。
长渡恍惚,心跳却慢了一拍。
他想,师傅说得不对。
控蛊人并不是,人人得而诛之。
她没杀过人,是条鲜活的生命。
现今有了机会,也没杀他。
她只是,不太懂中原规矩。
好说歹说,终于把树上的竺叶劝回屋内,却因红线蛊缘故,两人不得不呆在同一个屋子,可因长渡刚才的冒犯,竺叶见他就瞪他,连床都不做。
大半夜,她蹲在原地,研究了半天红线蛊,才勉强将两人腕上红线收起,抬头一瞧,见窗外晨光熹微,便挥手将长渡赶走,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休息了半日。
竺叶寻到蛊虫,她自然准备离开。
等明儿一早,她在芸娘灶房留下张银票,便背着包裹,准备离开此地,她走出青行镇范围时,才察觉不对。
那少年道士落下了。
不对,那少年道士的血落下了。
竺叶闷闷的扯了扯竹叶青的尾巴,她原地返回,等到了镇口,她几步跃上了檐角上——这处是离开青行镇的必经之路,定能守株待兔到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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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渡小兄弟找奴家有何事?”只见芸娘提着裙摆前来,她弯唇似笑,可泪眼却似在哭,手里拿着个钞票,笑着道:“是要告别吗?长渡小兄弟也准备离开青行镇吗?竺叶女郎今儿一大早便离开了青行镇,还偷偷留下了张钞票。”
“本是女郎一番心意,奴家不好回拒,但钞票过于贵重,奴家心神不安。幸好长渡小兄弟还在,小兄弟若遇见女郎,能将钞票归还于她吗?”
芸娘说笑间,眉眼弯弯,声调婉转。
长渡等她说完后,神色平静的看着她,轻声道:“十八殿下安好。”
芸娘面上依旧带笑,她左右看了看,又将颞部碎发挂于耳后:“长渡小兄弟在同谁说话。奴家目力不大好,看不太清。”
长渡直截了当道:“十八殿下,您托我师傅新婚妖一案,我已尽量为您办好。”
“长渡愚钝,想同您商量一事,却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