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渡伸手禁锢住了她的脑袋,余光间她瞥见他手臂线条绷直,青筋明显,似乎在忍耐些什么,神情晦涩不明。
他身上着玄衣。
蹀躞带因刚才的挣扎而变得歪歪扭扭,发带也变得松垮,因压制着她的缘故,膝盖轻放在她的小腿位置。
玄色的、靛青色的。
他快要疯了。
长渡一手撑床,手臂绷直,微仰首,喉结滚动。不知是汗还是泪,“啪嗒”一声,砸在床面。
他出了这么多汗吗?竺叶想。
她雯时想到什么,也顾不得问长渡的武器了,赶忙伸手拍了拍长渡的手,挣扎道:“你手上有汗,脏死了,快点放下你的手!”
长渡猛然被惊醒,他匆忙间收回手,微垂眼,避开她的眼睛,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他提起床边的流光剑,堪堪来到门口,屏住呼吸,对竺叶道:“对…对不起。”
竺叶莫名其妙的瞧着长渡的背影。
只见他打开门,刚迈出一步时又停了脚步,缓了缓,声音越发紧绷:“我…晚间…回来。”
竺叶越发莫名其妙,她哼了一声,整理自己的头发:“我管你什么时候回来?”
竺叶见这少年道士竟是真离开,气恼的拽了拽头发,又从窗户上瞥见他的背影。
半响,她突生好奇。
这少年道士究竟要去干什么?
她眼前一亮,便想到了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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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凌厉剑意压过四周竹林,落向瀑布水潭,“砰”得一声,瀑布似被腰折,长渡不避不躲,他站在竹林之中,被水泼了满身。
阳光闪烁,水珠晶莹剔透。
长渡持剑之手,青筋盘踞,他难得控制不住呼吸声,胸廓疾速起伏着,体内内力损耗殆尽的同时,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跳入水潭之中。
潭水冰凉,却直到他腰上几寸。
水面如铜镜。
似隐约浮现出张面容。
横眉怒目、狐狸眼瞪得圆圆。
长渡吓得后退一步,身形踉跄的同时,溅落不少水花。
他以手拂面,澄澈瞳孔满是茫然。
他这才终于承认,
不是他十五岁那年的晨起反应。
她蹭与不蹭,好像都没有关系。
这次,是因她而起。
天地寂静间,他感受到胸腔心脏的跳动声,闭了闭双眼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痴怔般的望见了那张面容。
似换了个神情。
眉眼弯弯。
他好似听到了铃铛声响。
水波荡漾间,水花四起。
他想,他可真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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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叶没跟上人,她出门的时候,那少年道士已然不见了身影。
红线蛊目前不知为何有些不受她控制。
她不想驱动红线蛊,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但已经走出西院了,她便随便看了看竹月村,八角铃铛还是那个死样子,跟坏了似的一直发出急促的声响。
人不算太多,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
南边有个学堂,朗朗读书声清脆悦耳。
竺叶瞥了眼声响越发剧烈的八角铃铛,脚步一顿,靠近了些学堂。
忽有一树枝划过地面的声响。
她耳尖一动,瞬间看了过去。
学堂四周皆种植着竹子,只能瞧见竹叶微晃中,有一深色袍角晃过。
八角铃铛急促声响更重。
竺叶提步便追。
竹林深深,面前人蓬头垢面,赤足敞衣,跑得比兔子都快。
竺叶几步追上此人,她一脚踹了过去。
“哐当”一声,此人额面撞地,竟是如小儿一般嚎啕大哭起来,幸好此处四下无人,不然竺叶可能就被冠上欺负人这一称号。
竺叶被他哭得头疼,她烦躁的踹了踹此人的臀部:“欸,别哭了。”
此人竟是抱着臀部,哀嚎的叫了起来,额间渗出些血,一双瞳孔黝黑明亮宛若稚童,瓮声瓮气的吸了吸鼻子:“坏人,你为什么要打我?”
这是个傻子?
这傻子见竺叶不理他,他竟是又吸了吸鼻子,从地面上爬起来,盘坐在地,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他握了握手中断了一半的竹枝:“坏人,你弄坏我的毛笔了。”
竺叶本来正上下打量审视着傻子,闻言抱臂嘲笑道:“你这算是什么毛笔?”
这傻子竟又是嚎啕大哭:“坏人、坏人。我不管,我不管,你弄坏我的毛笔了……”
他这哭声,真真是跟个稚童一样。
全然不顾体面。
竺叶被他吵得头疼,脚步一提,落在竹叶之上,伸手取了段竹枝,扔给这傻子。
傻子自从看见竺叶上树后,便停止了哭声,他哭得面上一道灰一道白的,崇拜的看着竺叶:“你会飞起来欸。”
他说着,双手张开,还比划了下:“会飞欸,会飞欸,坏人像蜻蜓,会飞欸。”
竺叶听得骨节直响。
若不是这人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