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察觉眼前有一青袍,他强撑着精神抬起头,常年累月的习惯让他面上堆满笑意,瞧见一来人眉间朱砂,清冷神色,暗叹句少年的好相貌。
忆起此少年抱一女郎来客栈住宿时,宽袍长袖,可真真是那个什么仙姿…玉骨。
伙计七想八想想了一堆,得知少年是要烧水时,笑意卡顿了瞬——烧完水,估计就到了二更天。
他这般想着,应了好,仔细一瞧,只觉这少年眼眶红意弥漫至眼角,瞳子又太黑,消散了些清冷气,若是长久盯人时,定是满身满眼的执拗,执拗气太深,状似鬼魅。
胡乱打量了一通,却又见这少年放下碎银,声线冷然:“我自己烧水。”
伙计一听,面上笑意更盛。
他抓起碎银,朝长渡鞠了一躬,又说上几句好听话,心里又想。
这少年相貌盛,为人出手大方。
与之相配那女郎,定也是如此。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啊!
长渡烧好水,进门时便见一摇晃的烛火微光,他不由加快脚步,还未到榻前,便见乱放着的靛青色服饰,视线稍微一扬——竺叶穿着寝衣睡得正香。
她睡觉的时候,总是很不老实,乱踢被子。
长渡踱步于榻前,俯身,将寝被盖到她的身上。
长渡看向竺叶,雯时生出股说不清的思绪。
她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乖巧。
长渡盯着她看,看了半响。
他想,她睡着也没关系。
她记得留了一盏灯。
长渡又多看了一眼,却见竺叶踢了踢被子,似乎要翻身,她的睡相很不好,一晚上能换七八个姿势,他等她翻完身,又替她捏了捏被角。
刚想起身,袖子却被抓住,竺叶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看他,因睡意朦胧之故,声音似也变得黏黏糊糊:“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竺叶说这话的时候,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不满的皱了皱鼻头:“我要洗澡。”
长渡猝不及防抱了满身花草经雨的香气。
她穿着杏黄色的寝衣,又总是乱动,脖颈间裸露出大片白皙柔软。
理智让长渡偏头不看。
可理智被酒意消磨殆尽,他竟是盯了半响,这才微微偏头。
总感觉那盏灯,好像是浮在他的心上了。
竺叶沾了水,勉强睁开眼睛,掠过水面漂浮的杏色花瓣,疑惑的看向长渡,不解道:“你不进来洗吗?”
她很大方的移动了身体,给长渡留下大片空间,脆生生道:“我们可以一起洗。”
竺叶眉眼落了水,乌发贴在面颊上,瞳孔纯粹又明亮,像个刚出水面的精怪。
精怪盛情邀约。
少年道士冷漠看她半响,落荒而逃。
竺叶低头抬头的功夫,却没见了长渡的影子,她莫名其妙的看了下乱动的帘子,没想太多,舒舒服服的沐浴。
可水温一下,她便总想睡觉。
竺叶迷迷糊糊的趴在桶边,眼皮阖下时,勉强记得长渡说得话,喊了他一声,可实在是太累了,又喝了酒,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长渡站在窗口,冷风吹得酒意醒了一些,听到竺叶的喊声,他颇为镇定的取出白布,系在眼前,掀开帘子时,凭借影影绰绰的身形半蹲到竺叶旁边时,他听到竺叶安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年幼蒙眼练习听声辩位时。
需反复、沉下心、凝神分辨。
许是因为没有反复练习的缘故,长渡觉得自己很难沉下心来,那盏灯似乎浮在他的喉咙间,让他呼吸困难。
长渡微偏头时。
视线隔着白布影影绰绰的看清了她的侧脸,她的侧脸上有一酒窝。
长渡盯着看。
视野模糊不清,慢半拍似的,长渡的唇贴上柔软细腻的面颊时,他的脑海里无意识浮现出她笑着的样子,不是装模作样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他想了半响,好似尝到了蜂蜜的甜意。
他是没有味觉的。
蜂蜜是甜的,是听她说的。
她也是甜的。
.
宿醉后,脑袋是晕乎乎的。
竺叶睡眼惺忪的半睁眼睛时,下意识朝着温暖的地方靠拢了下,映入眼帘得素色寝衣,她揉了揉眼睛,又埋在温暖处:“别乱动,再睡一会儿。”
长渡呆怔的盯着竺叶的脑袋看,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他闭了闭眼睛,又快速睁开眼睛。
竺叶还在他的怀中。
长渡意识到这点时,雯时身体僵直。
他昨天做了些什么?
竺叶滚了滚身体,这才睁开眼睛,她冲长渡打了个招呼,又下意识的捂住唇,不满道:“都怪你,我嘴巴到现在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