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多少也习惯了,现在哪怕得知这人又忍不住暗戳戳偷听对话,江户川乱步其实也没有真的动怒……不如说有些无力的好笑才对。
毕竟这家伙……
书页装死半天,才十分人性化的“吞吞吐吐”出几行字:“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吧,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什么网恋奔现前的不安少女。
而这份见面的请求看似唐突,其实已经被这家伙含糊其辞的给糊弄了太久。
密切的、谨慎的窥探着,却抗拒的、畏怯的逃避着。江户川乱步很难形容这样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毕竟他虽然号称是小说家,其实对这些过于细腻的心绪完全是一窍不通的状态……或许这才是他扑街的原因?
言归正传,总之身具推理思维的扑街作家一向直来直往的可怕。所以,在无法确认对方的真实思绪的情况下,江户川乱步毫无犹豫的选择了先尊重自己。
这一次,江户川乱步完全没有对这个可恶的家伙产生怜惜感,或者说,他一开始那一丢丢的怜惜感已经被这人的犹犹豫豫、反复拖延消耗得一干二净了啊!
江户川乱步果断道:“不要!”
他顿了顿,碧色眼瞳直直落在书页上,就像隔着时间的波纹深深注视着另一侧的那个……拥有太宰治之名的胆小鬼:“就算你不愿意现身,我也会自己去找的。”
缓慢有力的咬字,带着江户川乱步这个人特有的飞扬轻巧,却也罕有的如同誓言一般的庄重。
而作为直面这位“名侦探”的“罪犯”……
在某个只存于概念的封闭空间之中,肩颈随意披着红色围巾的青年整个人,连同他的呼吸都停顿了三秒钟。逐渐从那种冰封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的青年一手仍然攥住笔,一手却忍不住捂住了下唇。
在三秒钟的时间里,居于世界之外的家伙不可避免回忆起了无尽平行时空中张扬肆意的那个乱步大人。
江户川乱步是……只要被大家信赖着无所不能,就绝对会做到的真正的名侦探。
于是太宰治垂下眼帘,神色柔和的在书页上写道:“啊,我知道的……毕竟,你可是江户川乱步嘛,我从不怀疑这一点。”
类似的话,从他们两个人通过这本书相识后,太宰治重复过无数次。
照理来说,太宰治此人从来不是个直率明快的家伙。他的全部人生与爱意的字眼隔着一层玻璃罩,近在咫尺,也遥不可及。但是唯独江户川乱步是个例外。
要给这孩子很多很多的信任、很多很多的爱意,足够超越一整个世界的重担才行。
太宰治有时候会觉得,他的全部生命,自从触碰到了那本许愿的神奇书页,就陷入了不断与世界抢夺什么的循环。
一开始只是渴求唯一一个织田作之助平安完成小说的世界,等到满身落寞到让太宰治都难以置信的江户川乱步出现在他的世界,太宰治又不受控制的被这孩子吸引到了世界之外。
他所在意的江户川乱步,有着无法愈合的破碎灵魂,整个世界构成了致命的贯穿伤,让这孩子的余生蜷缩在最后的落幕。这和太宰治自年少起便有的自我放逐完全不同。在无尽的迷惘背后,隐匿的是属于江户川乱步自己都遗忘的低泣。
“和我是不一样的……”婉转的低叹着,又不免有些怅惘的怀念。
以太宰治此人的恶劣性子,平素遇到这样的家伙,免不了挖苦嘲讽。但是江户川乱步身上隐藏的绝望和悲伤实在太过宏大,以至于同样能看穿一切的太宰治都说不出半句话。
狭小的悲伤,擦干净眼泪又是新的一天。漫长的哀愁,直到世界轮转一遍又一遍,他们仍然无法遗忘。麻木不是遗忘了泪水,麻木是忘却了如何制造泪水。
想要弥补,就不能在一切发生之后。他们的故事明明可以落在起点。
在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属于他们两个的老掉牙故事里,谁也没能做到献上全部的爱意。走入生命末端的存在,难以分割出早已流逝干净的稀薄情感……可是这一次,他们又站在了一切发生之前。
承诺好了的相遇,那就不要再次辜负。
太宰治清晰的知道自己不计代价来到这里,垂眸写下的每一行字背后,他真正要达到的目的。
“江户川乱步此人的人生里,既不存在森鸥外,也不存在福泽谕吉。”太宰治轻声念出自己最大的期望。
如果一定要在书页的无尽时空里留下此刻的名称,最终吻合的描述一定是这样的。
处于人生最无措迷茫的转折点,对于那个孩子来说,未来的一切都太过沉重。想要填补世界遗漏给他的全部幸福,就不能输给这份恶意才对。
如果这个时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