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们一拥而上,将太子一行人包围于其中。那个千户大喊:“我乃益都千户王著,太子在此,尔等想造反不成?”
阿合马冷笑的看着他,说道:“大胆贼人,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不怕告诉你,那番僧已将你们的计划如实交代。现在放下武器,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个痛快。”
阿合马此时非常庆幸,要不是侍卫机警发现两个番僧形迹可疑,这次可能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据第二个番僧交代,王著这次刺杀行动策划了很久。他们先是寻了一位酷似太子的同伙,然后偷偷安排在太子身边,观察模仿太子的一言一行,力求以假乱真。
等太子跟大汗北巡出京,他们便假传太子命令,将阿合马及其党羽骗至宫门前。然后让假太子召见阿合马,将他与自己的亲兵分开,早有准备的王著等人暴起将其诛杀。
计划很完美,因为阿合马刚刚观察那位“太子”,竟然一时也不能分辨出真假。若不是提前得知王著等人的计划,自己受诏一人上前跪拜,那时候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再也无力回天。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前面的发展跟番僧招供的一模一样,因此他已经能肯定这就是针对自己的刺杀。
看到亲兵们只是围着那伙贼人不敢动手,他大声喊道:“勿要害怕,此乃贼人假扮太子。速速动手捉拿反贼归案,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亲兵们得了命令开始挥刀向前。王著等人也纷纷抽出武器抵抗。随着惨叫声起,王著的随从开始出现死伤。他们收拢阵型,把“太子”围在中间边打边退。
禁军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直到从王著等人背后冲出。这时阿合马等人才意识到他们一直在往禁军赶来方向撤退。
见到禁军,队伍里的“太子”大喊,来者是否达鲁花将军。阿合马造反,欲当街刺杀本太子,将军速速杀之。
禁军带来的众多火把映照下,太子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达鲁花的视野内。与此同时,王著也拿出太子的印信,冲着达鲁花等人摇晃,高喊:“护驾有功者,太子必有重赏。”
达鲁花赶紧命人上前冲杀。王著也跟着禁军一起转身冲入阿合马的亲兵之中。亲兵这会儿完全傻了,本来以为禁军来了,己方胜券在握了。为什么突然朝自己杀过来了?
在亲兵愣神的过程中,王著灵活的躲开众人,冲到阿合马身旁。阿合马此时也在震惊中,不是假太子吗?为什么禁军会帮他?王著不给他反应时间,从袖里掏出一柄铜锤,照着头狠狠的砸下。
随着鲜血的奔涌,阿合马的后脑瘪了下去,魁梧的身躯一软躺倒在地。双腿抽搐了几下便再没有动作。
见阿合马倒地,王著又补了几锤,确定他死透之后,才扔掉武器,举起双手。
场面已经完全被禁军控制。达鲁花借着火光,再次确认眼前站的是太子无疑。赶紧跪倒在地,求太子宽恕自己救驾来迟之罪。
太子缓缓说道:“快快请起,将军救驾有功,何罪之有。速速将阿合马一众党羽全部捉拿归案。”
-----------------
第二天,太子遇刺的消息传遍了大都城。民众们奔走相告,那个贪婪暴虐的回回发了疯,欺压百姓还不够,居然胆大包天的打起来造反的主意。
林木在府中听到赵牧之带回的消息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没错,这一切都是他和太子给阿合马设下的局。
那两个番僧是故意露出破绽的被抓的,他们被抓之后的表现和口供也是提前都设计好的。
林木他们还买通了刑部的打手头目,在审讯时对其中一个狠狠逼供,制造另外一个被吓到招供的假象。
一个番僧宁死不屈,另外一个被拷打之后,用坦白换给自己来个痛快,这样的表现让口供的说服力大大增加。加上时间紧迫,阿合马就不会也没时间去反复核实口供的真假。
为了彻底掐灭线索,招供的番僧会在看管松懈的时候用内应提前藏好的匕首自杀。
通过这样的苦肉计,王著找人假扮太子并伺机刺杀的方案被送到了阿合马的面前。当他看到前面的发展都跟审讯得来的情报相符时候,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一定会提前动手。只要他动手,王著就会保着太子往禁军来的方向撤退,在禁军的见证下,杀掉阿合马。
这就是林木见太子时给出的破局之法。这个方案虽然让太子承担了一定的风险,但是比起当初让林木背锅的方案更加合情合理。因为一个权臣在禁军的见证下刺杀太子不成,被太子亲卫在混乱中反杀,总比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亡国之君去刺杀权臣更让人信服。
还好真金不是北齐高纬那样的拟人生物,当林木把计划跟他全盘托出之后,他马上就同意了,并没有因为自己要承担风险而放弃。
-----------------
宰相谋反当街刺杀太子,这在蒸蒸日上草原帝国是第一次。忽必烈当即结束了巡视,赶回大都。他下令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弥、参政阿里等彻查此事。
本来以为自己布的局中局已经够复杂了,但是这一查,却让真金和林木大吃一惊。
在搜查阿合马府邸的过程中,官员们意外地发现了两张保存完好的人皮!人皮上布满了神秘的符号和图案,显然是用来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或诅咒的。
经过审讯和逼供,阿合马的一个小妾终于交代了这张人皮的来历和用途——原来阿合马竟然用这张人皮来行诅咒之术!他每天都会在人皮上涂抹鲜血并进行邪恶的仪式,以祈求恶鬼为自己所驱使,让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能够永固不衰,甚至要咒杀跟自己不和的大臣和太子!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这下阿合马的谋反行为彻底坐实。忽必烈大怒,下令掘墓开棺,在通玄门外阿合马的斩戮尸体,听任狗去吃他的肉。他的子侄都统统诛杀其他的家属和财产没收入官。
对此林木又一次感到命运的巧合。他不是没想过在阿合马的府内加点料,让他谋反的证据更加确凿,但是一直没有能成功。结果他没办到的事情,阿合马早就在做了。
一波清洗之后,大都又逐渐恢复了平静。林木的紧迫感却愈发强烈。这次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在大都这个权力的漩涡中,就算忽必烈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打算,自己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任何一次权力的碰撞都有可能把自己卷进去,然后被碾压的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