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
山涧黑暗中,嘶声呼呼间,闷声回响,大团阴影胡乱扭绕缠缚,活似一道数丈粗壮大麻花翻落向千尺山涧下方。
此涧有名,生死涧。
是生不来,死不去。
久久之后,叶凡还在勉力挣扎中,就听嗙然肉响一声,他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地上,身下湿漉漉,一股刺鼻腥气更让他忍不住要张口呕出。
“呼——”
长舒一口气,叶凡确认自己还活着,却实在一身无力,他痴痴看着上空,那里一道闪电撕开了黑暗,映在他眼底,电芒久久不散。
“活着真好!”
心底感慨一声,叶凡勉力转过脑袋,仔细打量起寂静的四周,纵然眼前碎肉白骨散落乱石之间,他也觉眼前一切都是美好,犹然发现新兴世界一般。
踏
叶凡费尽了气力,重又颤巍巍立起身形,他就着黑暗中不时闪过的电光,终是认出来眼前庞然断续之物的主人。
“这竟是头百岁窜天蟒!”
看着眼前红白之物,叶凡无悲无喜,只觉是自己三生有幸,方才能逃过虎狼之口,再过鬼门关走一遭,还没沦为这窜天蟒的腹中餐食。
“好在你死得干脆,若不然,这脉毒之苦迟早也叫你一堆劫灰。”
本还要感慨些肺腑之言,可叶凡话音未落,山涧上惊魂一幕又突兀闪过他脑海,让他一阵激灵,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这窜天蟒本是要吞吃了他的。
锵
拔刀而起,叶凡转身间即欲离开此地,他可不认为这山涧千尺能让阎宁死了贼心,却听一声“骨碌”,随之一道荧光褶褶的物什,碗口大小,就滚落在地上卵石之上。
“蛇元?!”
恍惚间,叶凡都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到底看了真切没有,他不禁赶忙揉搓了下放光的星眸来再次来确认。
蛇元,山野蛇蟒的兽元,其一身灵能所化。
都说千年老参还好找,可百年蛇元难能一见,其中好处之一,叶凡知道,就是能祛脉毒。
这当真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愤,只一下就挑动了叶凡一身情绪。
“哈哈,有了这百岁窜天蟒的蛇元,我何愁不能压下脉毒之苦,这当真旦夕祸福,天要助我,我也叶凡命不该绝,哈哈!”
抓捏蛇元在手一刻,叶凡自然将之认作天赐机缘,却不忘暗笑出声来,道:“阎宁呀阎宁,看来这世道天秤还是眷顾着你家凡爷的,我还要感谢你那一刀天助,当真是十二分恰在好处呀。”
欣喜声中,叶凡直接吞吃了整一颗蛇元。
但当蛇元入口之际,立即化为汩汩暖流霎时散入叶凡四肢百骸。
暖流所到之处,亦如叶凡心神期待中所发生的一样,脉毒退去,恍若见识猛虎归山的苍兔一般,原本闭塞的行气两脉重又打开,气穴显亮,行气两脉隐约浮现表皮之下。
“当真天地有伦常,一物降一物。”
眼看着脉毒撤去了行气脉路之外,叶凡正自心生不尽欢喜时候,前者却如跗骨之蛆一般,附着去了行气脉路外壁之上,好似蛰伏起来,要伺机反扑也似。
“可惜这蛇元不是千年份的,若不然,脉毒当除。”
虽有遗憾,叶凡也知,不能操之过急,他转念间便也释然了,更在心中安慰自己,“好歹,暂时安全了。”
叶凡席地而坐,此刻的他也顾不得动念其他。
“龙隐决!”
心神顿喝一声,叶凡当即捏起手印,龙隐决即疯涌运转,牵引起蛇元暖流反复冲刷过他行气两脉来。
不能彻底拔除脉毒,至少他叶凡是绝不可能容了脉毒哪怕有一丝残留其中,以免一个倏忽之下,被它反噬,那后果绝非叶凡愿意再看到。
与此同时,蛇元中滂湃精纯能流也一遍一遍洗炼着叶凡一身筋骨肌皮来。
。。。
“爹,您可算是来了!”
生死涧上,阎宁很是诚恳地长跪阎步逢身前,紧紧盯着自家老子一脸黑沉沉欲择人而噬的难看表情。
阎布逢,人宗宗主,已然拓开武道第三脉,武脉。
此刻,他一身武道劲气翻涌,一双拳头捏得紧了又紧,一身人字白袍无风自动,无尽威煞之气宛如要吃人。
就听阎宁声泪俱下,道:“都是孩儿无能,没能拦下叶凡那贼子,还是让这贼子遁去山涧之下,这全在孩儿没用,爹,您降罪责罚我吧!”
忏悔许久还没得来回应,阎宁继续哭诉不停,更已近似痴疯一般,就听他嘶声喊道:“爹,我心,痛啊,不能为兄长血刃仇人,当真不若就此死去算了,我,我不活了。”
他痛心疾首,话近乱真,动作上也不含糊,就在话落一刻,竟纵起身行,直直扑向生死涧去,不管也不顾。
“少主,不可!”
“史老,你们不要拦我,让我随兄长去吧,我不想活了。”
不待阎布逢发话,史冥史古二位长老双双抢上一步,拦腰将阎宁拉了回来。
这里,若非宗主阎布逢发话,他们如何能眼看自家少主在自己眼前寻死,更借一双行脉气力将阎宁按得死死,甚怕阎宁一个挣脱,寻了短见,那才是开了他们天大玩笑。
“够了!”
嗔怒声中,阎布逢捏着的拳头总算放下了,一身劲气随之收敛,让得阎宁提到嗓子口的心又安放了回去,就听阎布逢喝令道:“史冥,史古,你二人且下去生死涧走一遭,务必将那贼子叶凡擒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拿他人头祭奠我死去孩儿,也好让他九泉之下瞑目。”
“是!”
史冥拱手,当即领命,就听史古不忘问上一句,道:“宗主,此间寻觅,许是要耽误时候,此去泗水城一行,当如何?”
“我自去走一遭便是,人宗有你二人坐镇,我也放心。”阎布逢道。
“可要增派人手?”史古道。
“人多手杂,宁儿随我一行即可,而且,龙宫此行,诸多险恶,只我二人也更好行事。”
不容史古再多分说,阎布逢转脸对阎宁,道,“阎宁,你且随我一道,也好见识下刕(li)劦(xié)两宗精英,少要局限这一宗之地。”
“不去!”
阎宁竟回得决绝,让得眼前三人都短暂愕然,就听他语气沉重,道:“大哥死仇未报,我放不开心,我要下去寻那贼子,更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才能够一解我心中愤懑。
爹,你不要逼我,武道之路还长,大哥虽去了,但我不能丢下他,我心中有他,更要带着他在天之灵看遍武道风景。
爹,你就让我去寻那叶凡贼子吧,誓报死仇,不死不休!”
嘭
咕咚一声,阎宁重又长跪阎布逢跟前,他一双“坚定”眼神不只让得史冥史古二位长老犯怵,难想他竟也心性果决,这一幕更使阎布逢虎目瞪圆,仔细打量起阎宁来。
有着那么一霎,阎布逢心中觉得,自己是不是曾经都太小看了自家二子。
也是这一霎,阎布逢是当真释怀,心中更添义薄云天的豪情,“我阎布逢也有子如此,我人宗必将大兴!”
“恭喜宗主,贺喜宗主,宁少主当真少年人杰,武道前途不可限量!”
这二位长老恰在时候的一句中肯肺腑之言,让阎布逢霎时拿定决断,“好!那就由二位长老随你一道去寻那贼子叶凡。史冥,史古,你二人当知如何行事。”
闻言,史冥史古双双拱手领命,“一切都依少主之令行事!”
目送老爹飘忽离去,阎宁重又站直身形,他心中畅快又舒坦。
他自不会道出心底真实想法,是不夺了叶凡龙隐决,他才誓不罢休,至于他家大哥的死,不正好成全了自己。
“我这就下去崖下寻觅叶凡,你二人在崖上等我即是!”
一身令下,阎宁自然不是要给史冥史古商量,更抬手将史冥身上朴刀摘下,此刻他将上位者的威严拿捏十足,一双眼神好似在说,“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无奈之下,这二位长老相视一眼,也只好领诺齐声道:“是!”
。。。
看行气两脉在蛇元能流冲刷下,自涓涓小溪越发开阔到小河奔流,更胜脉毒闭塞双脉之前十倍不止一刻,叶凡当真又在心中感激了阎宁一番。
“若非这一番因祸得福,我叶凡也难确定,还要多久才能够摸到武脉这一层桎梏瓶颈来。”
八脉难开,谁说不是?
“破!”
一声顿喝,叶凡催动龙隐决,所剩不多的蛇元能流霎时间就对着胸怀中武脉发起了冲刺。
咔
无声中能流崩裂,消散四去,藏于叶凡四肢百骸之中。
“失败了?!”
不只如此,叶凡错愕目光中,就见那本该开阔若大河一般的行气两脉,竟犹若老泥淤积一般收拢起来。
眨眼之间,行脉封死,好在,气脉犹丝尚存。
“原来是脉毒作祟?”
内视之下,叶凡不难发现问题的根源,更未有丝毫慌乱,只因一层无形屏障好似守护行气两脉之上,纵使黑黢黢的脉毒如蛇蟒缠缚索绕,也再不能侵入脉路半分。
“开!”
心神流转间,叶凡气脉洞开显亮一霎,竟如泉眼走溪奔河一般,鲸吞来周遭一丈内的天地之气。
相较常人,气脉境只如点泉涌动,吞吸不过周身三尺的天地灵气,他这一次鲸吞,已是常人三倍所能。
同时,一道秘法战技已闪现叶凡脑海之中。
随即就见,叶凡气灌右臂,从容不迫间,抬手屈指,一手大写八字点出枪形刹那,他一声顿喝,道:“云折指!”
应声一道云白劲气自叶凡食指指端射出。
嘭
瓜大一颗卵石当场崩碎,碎石四向飞溅。
看眼前所能,叶凡会心一笑,道:“重生了,所有的一切,都该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