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师范大学,礼堂。
离晚会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这里已经人声鼎沸。
舞台下方的第二排桌子上,正站着一个顶着空气刘海、扎着丸子头、戴着奶奶金超大框眼镜的小个子女生。
顾全走到女生侧面,确实胸怀广阔!
“对,往右再偏一下,往右!左右不分吗?”
这该死的抓耳清脆奶泡音!
回头看了看躲了八丈远的大傻春,从他清澈且愚蠢的眼睛里,张齐再次得到了确认。
是她,是她,是她,就是她!
张齐走到跟前,仔细看了看。
圆圆的面部线条、乌溜溜的大眼睛、短短溜溜的小鼻头、饱满的唇线,再加上满脸的胶原蛋白,很精致的一张娃娃脸。
幼态感十足。
可张齐偏偏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正想开口说话,小女生注意到了下方的张齐,“biu”的一下跳了下来,隔着第一排的桌子道:“张齐,正想找你呢。说帮我布置会场,这么晚才来……亏我极力推荐你。”
咦?我跟她,很熟吗?
不过,语气虽带点儿责备,但尾音却有种欢快的气息。
我可太会听这个了!
看来换歌的事儿,不难。
随手指了指后面的陈吉春:“哪儿能,这不我还拉了个壮丁过来!”
“大春,俞不长喊你!”
“啊?”大傻春挠了挠头,大踏步跑了过来,92号混凝土浇筑的礼堂地面,都感到微微震动,“俞......俞不长......”
撑死160的俞潇潇,隔着一排桌子,在182的张齐面前,还显得有些可爱。
可在不知死活跑到她跟前的193陈吉春这儿,就只能称之为渺小了。
考虑到是张齐带来的人,俞潇潇微微皱眉,正好瞥见舞台上搬道具的,随手一指:“对,大春是吧,麻烦去道具组帮帮忙。”
“嘿嘿,没问题!”
陈吉春略一低头,又慌忙抬起,向张齐投去一个“谢了”的眼神,“噔噔噔噔”窜上舞台。
“这大块头的我来!”
下意识往前走了一小步,俞潇潇双手撑着桌子,抬头看向张齐:“你歌练的怎么样了?”
张齐恰到好处表达一丝歉意:“俞不长,可能要给你添麻烦,我想,换首歌。”
“为什么?”俞潇潇脱口而出,“每次彩排我都有看,好听,帅的!”
“之前不都定好的夜……”
“对,《夜曲》不唱了。”张齐说着,话锋一转,“俞部长,对咱们于院长了解吗?”
俞潇潇不明白张齐突然换歌,跟院长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点点头:“有一点,怎么了。”
晚会还有一个多小时,临时要换歌。
节目单必然已经给校领导看过了。
不过,除非有非常新颖(另类)的节目,一般大领导对于节目单,最多就是扫一眼。
反倒是学生会,对此无比重视。
所以换歌这事儿,可大可小。
以往的经验告诉张齐,当一件事情有风险的时候,不要试图拉着一个不熟悉的人跟你一起承担责任。
除非,搬出领导。
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张齐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上,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咱于院长对于音乐的观点比较守旧,不太喜欢新潮的曲风。”
“晚会虽说是校学生会承办,但重点是咱们文艺部在出力。我建议,还是不要因为一首歌,影响到于院长的心情。”
“不就是老古板嘛,”俞潇潇不在意摆了摆手,“所以,你准备换什么歌?”
京师大这样的“半个尼姑庵”,优质男生本来就少,张齐这种学弟,值得偏爱一下。
“《新鸳鸯蝴蝶梦》。”
张齐眼神坚定,身体微微前倾。
93年的老歌,现在基本没什么人唱了吧?
之前的公司实力雄厚,重生回来,想想在厕所喊了半天也没喊出来的统子大爹。
算了,猥琐发育,离他们远点。
俞潇潇见顾全的样子,轻轻咬了咬嘴唇:“你的歌曲串词在我这儿,我倒是可以帮你换。可《新鸳鸯蝴蝶梦》是什么歌?伴奏你有吗?”
张齐摇了摇头:“我借把吉他,不用伴奏,自弹自唱。”
离这儿最近的网吧,也要从礼堂走到西1门出去,路程差不多得有2里地。
学校的机房,又卡出翔,懒得再去下载伴奏了。
俞潇潇点点头:“行叭~那~~我吉他借你,你去女生宿舍楼下,我给室友打电话让她给你送下来。”
张齐正想应下,一抬头,看向礼堂后门,笑道:“吉他有了,谢谢俞不长,您忙。”
此时,正是下午5点多。
阳光透过礼堂后方窄窄的小门,斜斜的穿了进来,照在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背着吉他的女孩身上。
与娃娃脸俞潇潇不同,吉他女孩头小脸小、面部消瘦、皮相清苦,面中和五官都比较平,唯有鼻骨细直立体,那一弯下垂的眉尾,给人一种清冷的易碎感。
如一轮被雾气包裹起来、脆生生的圆月,又像月下澄澈溪流中、一颗散落的星。
阳光绕过她小小的身影照进礼堂,凸显出周身那细蒙蒙的尘埃,都似一个个小精灵般,蹦蹦跳跳围着她。
一如此刻的阳光,明明没那么炙热,偏又格外温暖。
骆冰清!
张齐对俞潇潇挥了挥手,向礼堂后方走去。
俞潇潇回头,骆冰清已经离开门口,刚好音乐表演专业大二的小个子方知勉背着吉他走了进来。
“唉,对了,他不是要唱吴董的《夜色》吗?什么《夜曲》,说错了吧?”
俞潇潇的目光略过方知勉,又看了看张齐,一脸疑惑,小声嘀咕。
“哼!今天语气这么疏远,穿的也古古板板,奇奇怪怪的!”
迎着骆冰清走过去的张齐,心里也在嘀咕:“《新鸳鸯蝴蝶梦》这么经典的歌曲都没听过,学什么音乐!”
此时,张齐还没意识到,他最大的挂,已经到来。
俞潇潇再看了一眼张齐,这才哒哒哒走向后台,对负责调音的徐玉龙道:“第6个节目,张齐的《夜色》,换歌了,到时候不要放伴奏,他吉他自弹自唱。”
徐玉龙还没说话,刚刚走进后台的校学生会副主席萧鹤川重重咳了一声:“潇潇啊,临时换歌这种事情,恐怕不太好吧?”
“台下这么多校领导,都是看过节目单的……”
虽说是半个尼姑庵,但俞潇潇还不至于缺追求者。
俞潇潇回过身,面无表情:“于院长不喜欢《夜色》的曲风,有问题吗?”
对不喜欢的,她向来不假辞色。
萧鹤川讪讪一笑:“那就没问题,他换了什么歌?”
“《新鸳鸯蝴蝶梦》。”
俞潇潇懒得多说一个字。
“《新鸳鸯蝴蝶梦》?没听过啊!新歌?要不我们一起帮学弟先把把关?”
萧鹤川还想再说什么,俞潇潇无情打断:
“我们很熟吗?拜托有点儿边界感好吧,好好准备你的诗朗诵!”
世事往往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