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懂一行干一行,陆余偏向于符箓,画符咒捉鬼,对算命之道只是泛泛了解,主要的还是以主业务为主。
如今听到老人家淡淡说出这个孩子遭遇的苦境,在方面的修行资历颇为深。
他眼前一亮,想要细问下去。
老人却打断他的想法,说起了正事:“我对下降头之术,略懂一点,至于具体该怎么解,我没法子,对方招式偏于狠毒,解毒还需找下毒之人。”
“无妨,您将你所知道的说出来即可。”
七姑婆幼年的时候刚好是战争时代,那个时候人流离失所,为了命到处奔波。
她现在所学的算命之术就是在那奔波中被一位道行深的人所传授的,至于蛊毒还是她的两个师姐所说。
后面来到明西市。
在梁水村定居下来,再是嫁到金水屯,老伴四十岁死后,她这才操起年少时期学到的术法,靠着算命皱巴巴的过日子。
如今有人来求知,见对方面善,她还是一一说出来。
一般常见的蛊毒有十一种,分别是蛇蛊、金蚕蛊、蔑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
李大明在回到家中砸东西,看到人就像是一个疯狗似的呲牙,眼中无光,发疯的时候力气比普通人大得很多,这是中癫毒所致。
癫毒,把蛇埋在土里,取之菌以害人。
她见一个师姐练过,专门用来对付侵略者,打乱他们步伐,让他们内部斗起来。具体的解毒方法倒是没听她说。
当时的情况,师姐也不会说出来。
说起往事,七姑婆的眼睛不自然地红起来:“当年在师父手下的徒弟,战事平稳后,活下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陆余听到这里,心里油然地对她生起敬佩之意,他放下孩子,小孩这会儿倒是安静的没挣扎,葡萄大的眼睛好奇般的观察着四周。
他两手相抱,左手抱右手,举胸前,立而不俯。
行礼后,他这才问道:“敢问您师父为哪门派人?”
七姑婆呵呵笑:“算不上什么门派,学的只是皮毛,就当时的情况,不管什么门派,命如草芥。所幸,还是安定下来了啊。”
陆余默然了一会儿,这才扯回刚才的话题:“既然为癫毒,必定有解蛊方法,现在就是要找到下蛊之人。”
“问题就是在这里,他从东河市徒步走回来,途经很多住处,衣服上的气味斑驳,嘈杂,具体的方位判断不出来,而细找的话又要花半个月时间。可惜大明那小伙子不到五天的时间,体内的癫蛊会彻底发作,到时候只能等着给他收尸了。”
七姑婆说着,她望着站在陆余旁边的小孩,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语调悠长:“我算命算了四十多年,越算,身上的孽障越重,算命者伤身,技艺要传下去,偏偏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遭这份罪。”
小孩用好奇的目光正盯着前面的这个老人,突然被对方看过来,睫毛颤动了下,小手捏紧陆余的衣角。
陆余正在思考着可行性方法,蓦然,他想到一个法子,回过神来,发现一老一小互相注视着,氛围有点奇怪,又格外的和谐。
他抱起小孩:“晚辈这就不打扰您了。”
从老人的屋子里出来。
在外面等候的李大娘等人连忙迎上去,脸上露出期待。
陆余打断他们想要说的话:“回去再说。”
“好好好。”
回到杨大娘的家里。
陆余边发问:“你家大明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还在吗?”
“在呢,正穿在他身上。”
“行。我准备些东西,等下就作法。”陆余放下小孩。
她站在地上,两脚张开,定好平衡,抿着嘴唇,呆愣着。
杨大娘看着这瘦瘪的孩子,站下来,掐了把她的脸颊:“小娃子饿了吗?小壮,带小妹妹去喝粥。”
她招呼着五岁大的孩子。
“哦。”
被叫做小壮的孩子走上去,抱起小孩,往外面走。
这里的粥是玉米粥,再加上酸梅子拌着粥喝,酸甜酸甜的。
小壮盛碗给小孩后,自己也忍不住的盛一碗,再勾兑一点酸梅,搅拌起来大口大口,咕噜咕噜喝起。
小孩抓住铁勺子看着比她大点的人行为,咽吞了下唾液,扒拉的放下勺子,两手捧着小小的不锈钢碗,张口将那黄色液体咕噜咕噜的喝下去。
陆余带着法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孩两手捧着碗吃东西,关键是小的那一个还露出半边眼睛不带眨一下盯着小壮那里。
“小孩不能去,小壮你在这里看到小妹妹。”杨大娘留下这话,带着道长走了。
“不去就不去。”小壮说着,眼睛转动了下,他放下碗。
小孩也跟着放下碗。
小壮瞧见她的行为,嘿了声,随即走到她的跟前,拿起抹布擦掉她嘴边的液体,然后抱起人:“我要去看那道长是怎么做法的,你安静点,不要乱哭。”
“好……”
小孩点点头,语调拉长了很久才说出来。
杨大明现在被关在牛棚里。
小壮抱着小孩来到牛棚这里,屋门是关着的,那些人都在里面,此时里面传来喃喃自语声,他小心翼翼探出头,往缝隙口朝里看。
小孩好奇地往下面的缝隙看向里面。
此时里面,桌子上燃着蜡烛,
杨大叔一家子人站在一旁垂着头,而站在烛台前的陆余穿着明黄的道袍,手里握着把桃木剑,嘴里喃喃着。
蓦然间,他掏出一张黄色符纸。
纸张闪过的时候,她看到了上面有红字。
看也就是一刹。
陆余嘴里喃喃着,到最后拿起桃木剑,往符纸上一插,同时喊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啪的一声,突然窜出来一团火,这火倒映在小孩都眼中。
小壮被吓了一跳,担心小孩会哭引起家人的注意,他捂住小孩的嘴,两腿一撒往家里跑去。
“菊花、竹心、松果、莲叶煮水喂他喝下去就好了。”陆余对杨大娘说道,余光看了眼门口那里,空无一人。
自从那场法事后,小壮的叔叔不再发疯了,安静了下来。
这对杨大娘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好生好活的杀鸡杀鸭犒劳一番。
那个时候广大农村并不富裕,养鸡养鸭都是留到过节的时候吃。
小壮吃得满嘴油水,即便是成年后,他时常会回忆起那段美味的记忆。
杨大叔挨家挨户的问小孩都父母,问了几天,他满脸沉默,抽了一口旱烟对陆余说道:“小孩的父母大抵是不要她了。”
趴在陆余怀里的小孩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哇哇哇的哭了。
陆余也是很难为,他一个人长途跋涉没什么,关键是带一个两岁大的小孩,有点难。
就在他陷入两难的境地时候,七姑婆带着她的孙女到访杨大娘家里。
见到陆余,她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小孩可以先放在我这里养,我孙女一个人挺孤单的,有个小孩也有个伴,但是我只能帮你养四年,四年后你得带她离开。”
陆余犹豫了:“这怎么好意思……”
首先小孩跟七姑婆没关系,就这么让别人白白养,对方有点亏。
七姑婆倒是淡定很多:“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家孙女跟这个小孩挺有缘的,姑且养她没什么。”
在看到这个小孩的时候,陆余算到了这个小孩跟自己有师徒缘,但不是这个时间。
见七姑婆态度坚决和自己的难处,他还是选择同意了。
他将小孩递给七姑婆的孙女怀里的时候,小孩罕见的没有哭,他这才松了口气。
在离开前,他给小孩取了个姓名,叫做苏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