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医生挽救了马尔斯的性命，这是毫无疑问的，马尔斯对此也心存感激，但是，他还想要更多。
“卡尔医生，我的手……”马尔斯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哦，你知道……现在的情况……老师他……”卡尔医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你的手，还没找到匹配对象，不是吗？”
这是事实，但这不是理由，马尔斯想听到的是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又问：
“我的手，还能治好吗？”
卡尔医生显然是没有把握的，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打算为马尔斯治疗，但他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说：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以后配对成功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以后，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配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眼看着心爱的姑娘就要跟自己的情敌订婚了，马尔斯哪里还有心情傻傻地等待，再等下去，丽丽就该改叫威廉姆斯太太了。
可是，除了遥遥无期的等待之外，他又能怎么办呢？
不管是不是出于敷衍，卡尔医生都已经回答了患者提出的问题，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老雷一把拽住了。
“卡尔，你就这么走了吗？”老雷说。
“雷叔叔，还有什么事情吗？”卡尔医生问。
“还有什么事情吗？”老雷失望地摇着头，“老杜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如今又丢了一只手，接下来，恐怕连那张老脸也快要保不住了。”
卡尔医生一脸无辜地看着老雷，“雷叔叔，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老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总该清楚吧？”
“火神发电厂。”
“然后呢？”
“现在是医院。”
“什么医院？”
“杜弗仑断肢再植研究中心。”
“好极了！”老雷走到马尔斯旁边，抓起那截右手残肢，“那么，请你告诉老雷，这是什么？”
卡尔医生“刷”地一下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回答：“断……断手。”
“既然是断手，作为一名医生，你是不是应该给接上啊？”
卡尔医生显得有些无奈，“雷叔叔，他的情况很特殊，除了老师，没人能做。”
这个回答并不新鲜，马尔斯早就听过一次了，如今再听一次，还是不免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老雷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卡尔，请你告诉老雷，你是老杜的徒弟吗？”
卡尔医生不是个傻瓜，他当然明白老雷的言下之意，他解释道：
“雷叔叔，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是老师亲自操刀，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更何况，现在都还没有配对成功。”
配对，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老雷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找到匹配的对象，至今还是个单身汉就足以证明。
相对而言，找借口就容易多了，怎么说呢，动口总是比动手来得轻松。
“谁说师父就一定强过徒弟？我看你就比老杜厉害多了。”
“雷叔叔，你就别捧杀我了，等条件成熟了，我会为他做手术的。”
条件成熟，又一个新的借口，卡尔医生说完，便不失礼貌地假笑着，匆匆逃离了病房。
对于这个回答，老雷选择了相信，他搂着马尔斯的肩膀，开心地说道：
“老马，你就放心吧，卡尔已经答应了，你一定会得到一只手的，就跟老雷一样。”
马尔斯才不会天真地以为，卡尔医生真就答应了什么，这种勉强的答应，不过是为了让大家都有个台阶下罢了。
不管怎么说，老雷也是在为自己出头，马尔斯不想辜负老雷的一番好意，他只是苦笑道：
“我的手都还没有配对成功，就是卡尔医生答应治疗，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
“那就慢慢等吧。”老雷稍稍抬了抬缠着绷带的左手，“你知道老雷等了多少年吗？三十年。”
这哪里是在安慰人，分明就是在打击人，一听到这个数据，马尔斯就更加没有耐心了。
“三十年？我还不如再投一次胎呢。”
老雷不爱听了，将尚未完全成活的左臂凑到马尔斯面前，“老马，你要是这么着急，就把老雷这只手砍去吧。”
这个老雷，也真是够大方的，活该单身一辈子，他要是真结了婚，迟早也会将老婆送人。
马尔斯说笑道：“你的是左手，我的是右手，也不匹配呀？”
老雷又将另一只手伸过来，“那就砍这只手。”
“真要是砍了，你不就跟我一样了吗？”
“老雷不一样，一只手，老雷也能活，都活了三十年了。”
就在两人谈话间，病房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谁是马尔斯？”一名警察问。
“跟我们走一趟。”另一名警察说。
警察上门，绝没好事，而且又是指名道姓，换作任何人都难免心虚。
马尔斯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把这辈子干过的和准备干的坏事都在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确信还没到动用警力的地步。
“你们搞错了吧？”他一脸的无辜。
“错没错，我们说了不算。”一位警察说。
“法律自有公断。”另一位警察说。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马尔斯态度坚决。
“你是马尔斯吗？”一位警察问。
马尔斯自认为问心无愧，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
“那就没有错了。”另一位警察说。
两名警察说着便动起手来，一左一右将马尔斯控制。
“住手！”老雷用雷鸣般的声音喝阻道，“凡事都得讲究个道理，哪怕你们披着一身虎皮，也不能乱咬人吧？”
“讲道理，那是局子里的事。”一位警察说。
“我们只负责送人进局子。”另一位警察说。
马尔斯认为清者自清，走一趟就走一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没有反抗，也不想老雷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便对老雷说道：
“大叔，我不会有事的。”
老雷哪肯善罢甘休，语带威胁道：“要在这里抓人，先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一位警察问。
“朋克街。”另一位警察回答。
“真是个穷乡僻壤。”
“但不是法外之地。”
两位警察不给老雷一点面子，威风凛凛地将马尔斯带到楼下，塞进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里。
老雷也跟了出来，气鼓鼓地立在车门边，眼睛里迸射出火焰。
“你想讲道理，就到局子里。”一位警察说。
“你想进局子，就快点上车。”另一位警察说。
这种执法行为，显然是不合乎规定的，就连警车上的司机都忍不住发话了：
“你俩搞什么飞机呀？警察局又不是养老院。”
伴随着“咔咔咔咔”的声响，车门锁应声落下，车窗缓缓升起，车尾喷出一股黑烟，警车鸣着警笛疾驰而去，只留下老雷在烟雾中气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