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斯已经不是第一次乘坐警车了，心里头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跟“华人之光”向天问，在拘留所里度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没想到，这么快就二进宫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独自一人，身边没有了同伴，也没有了头一次的新鲜感。
警车驶入警察局，马尔斯下了车，惴惴不安地走在两名警察中间，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警察局里面戒备森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守卫，哪怕再顽固的罪犯，见到这样的阵仗也会直呼后悔。
两名警察押解着马尔斯来到一道铁门前，跟旁边的守卫交流了两句，便在说笑声中获得了放行。
“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一位警察说。
“来这里的可不是一般人。”另一位警察说。
这里确实不一般，看起来比上一次的拘留所要正规得多，密不透风的楼道和清晰的脚步声，完全符合马尔斯对拘禁机构的固有想象。
如果再配有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和响当当的脚镣，无疑就是对犯罪嫌疑人的最高礼遇了。
马尔斯只有一只手，配不上一副手铐，这也令他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罪名，要么是来走走过场，要么就是警察抓错了人。
他数着清脆的脚步声，拾级而下，也不知道正身处地下负几层，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三个身影踩着微光迎面而来……
走在前头的男子身着号服，双手并拢放在身前，低垂的脑袋已经被剃刀收割过，见不到半根头发的踪迹，只留下一片淡蓝色的阴影。
跟在后面的押解人员，身着制服，昂首挺胸，看起来颇具威严。
“大着胆子向前走。”一位警察说。
“黄泉路上有朋友。”另一位警察说。
马尔斯越听越瘆得慌，这哪里是警察，分明就是索命的黑白无常嘛！
两路人马的脚步声在冷清的通道里相互碰撞，顿时显得凌乱又拥挤。
走到通道的中间，双方都停了下来，两个囚徒四目相对，惊讶中，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马尔斯？”
“朱子墨？”
看到两个囚徒久别重逢，四位警察也是满心欢喜，情不自禁地一人一句，犹如对暗号一般，玩起了接龙游戏：
“朋友多了路好走。”
“路走多了难回头。”
“回头又见黄泉路。”
“黄泉路上有朋友。”
马尔斯对这样的“催魂曲”很是讨厌，好在还有穷画匠朱子墨在这里，他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权当听了一段免费的地府相声吧。
看来，黄泉路上有了伴，真的是可以相互壮胆的。
正在说话间，通道边的两道铁门打开，两个囚徒分别被送进两间相邻的黑屋子。
啪！
一道强光劈头盖脸朝马尔斯射来。
他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只听见光源后的黑暗中，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马尔斯，你知罪吗？”
马尔斯预感大事不妙，一上来就要扣罪名，那还了得！他立马矢口否认：
“我没罪！”
“没罪，为什么会来这里？”稚嫩的声音问。
“我哪知道，一定是你们抓错了人。”马尔斯叫屈道。
“抓错了人……”稚嫩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不是马尔斯吗？”
“我是，但是我没罪。”马尔斯极力申辩。
“我没有问你有罪没罪，只问你是不是马尔斯，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问什么就答什么，没问的就不要回答。”
稚嫩的声音将马尔斯训斥了一通后，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是马尔斯吗？”
“是——”马尔斯心中不爽，把这个“是”字拖得老长。
“那就没有错啦！”稚嫩的声音提高嗓门儿，“马尔斯，你知罪吗？”
“我没罪。”马尔斯再次给出否定的回答。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审讯进入了死循环，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停停停！”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黑暗中阻止道。
马尔斯着实被吓了一跳，原来，这黑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之前他完全没有感觉出来，真是比鬼都沉得住气。
黑暗中，浑厚的声音毫不避讳地说道：
“不要跟罪犯兜圈子，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适当的时候，给出一点提示，证明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不要让对方觉得我们在诈他。”
这些话显然不是对马尔斯说的，听起来更像是老师在教导学生审讯的技巧。
马尔斯感觉受到了侮辱，自己虽然不是罪犯，好歹也是个嫌疑人吧，就不能尊重一下自己吗？这么赤裸裸地讨论，真当自己不存在呀？
“马尔斯，我给你一点提示。”稚嫩的声音现学现卖，语速和节奏比先前好了许多，“朱子墨，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但不熟。”马尔斯如实回答。
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对稚嫩的声音指点道：
“将罪责推给同伙，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这是罪犯的惯用伎俩，这个时候，你就要攻心，让证据说话。”
稚嫩的声音学得了精髓，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马尔斯：
“不熟？你的朋友朱子墨可不是这么说的。”
马尔斯又不是白痴，早已看穿了这套拙劣的表演，他不屑地反问：
“朱子墨怎么说的？”
“你的朋友说……你才是主谋。”浑厚的声音从容不迫地插了一句嘴。
马尔斯才不上当呢，冷笑两声，“呵呵……你这么说，你自己信吗？”
“这就是典型的用假笑掩饰心虚。”浑厚的声音解读道。
“我又没罪，为什么要心虚？”马尔斯表示不服。
“嘴硬，还是不肯承认是吧？”
“我没干，为什么要承认？”
“法律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浑厚的声音说。
“你要是觉得自己没罪，就拿出证据来。”稚嫩的声音说。
这句话明显是有问题的，浑厚的声音假装咳嗽，给同伴提了个醒。
马尔斯则当即反驳：“搞笑，该拿出证据的，是你们吧？”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自己平白无故地被抓到这里，没有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反倒让自己拿出无罪的证据，简直是没有一点道理。
浑厚的声音明显是个审讯的老手，不紧不慢地说道：
“别着急，就让证据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