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杜弗仑博士是一个缺腿断胳膊的病汉,很难让人跟曾经那个风度翩翩的“天下第一帅”联系起来。
三十年前,在水塔山高地的战斗中,年轻的杜弗仑被炮弹炸伤了右腿。
由于医疗条件受限,外科医生并没有进行精心治疗,而是粗暴地拿出一把钢锯,将其无情地锯断。
从此以后,他便永远地失去了它。
失去一条腿,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痛苦的杜弗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朝着外科医生咆哮道:
“你不配当一名医生,你只不过是个拿着锯子的木匠。”
战地医院里,挤满了被这把钢锯改造过的年轻人,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其间,也不乏歇斯底里的咒骂。
像杜弗仑这样,将炮火造成的伤害怪罪到外科医生头上,还是比较少见的。
战争结束后,战地医生真的改行做了一个木匠,还特意做了一副黄杨木拐杖送给杜弗仑。
而此时,杜弗仑已经回到医学院,继续他未完成的学业。
毕业后,杜弗仑博士来到了朋克街,在废弃的火神发电厂里面扎下根,潜心钻研断肢再植技术。
杜博士的断腿,永远地埋葬在了水塔山高地的战场上,已然是无法复原了。
为了弥补这样的遗憾,抚慰内心深处的创伤,帮助更多的人免受肢体残缺的痛苦,便成了他毕生的追求。
造物主是伟大的,将人体结构设计得如此精妙,近乎完美。
医生的职业是神圣的,他们正干着本该造物主干的事情,其难度可想而知。
杜博士救治过许多病人,获得了不少荣誉,在医学界里名声大振。
然而,也有很多时候,他看着痛苦的病人束手无策,就跟当年战地医院里的外科医生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木匠。
医生做不到的事情,总是需要木匠来弥补的,于是,他便开始了木质假肢的研究。
面对能力所不能企及的事情,妥协,是个无奈的选择,也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如果有人不得不永远地告别自己的手脚,那么,假肢无疑就是最好的替代。
将假肢做到以假乱真,甚至在视觉上无限接近于原生手脚,也算是对病人的一种弥补。
只是,无论看起来多么真实,假肢,终究还是假的,顶多只能算是一件漂亮的摆设而已。
杜博士绝不满足于此,他要为假肢开发出更多新的功能,成为病人的完美替代,甚至超越真实的手脚。
这些新功能,有的已经实现,有的尚在研究之中。
如今,面对执着的马尔斯,杜博士决定拿出他的假肢宝贝,尽最大努力弥补这个年轻人的肢体缺陷。
他领着卡尔医生和马尔斯,乘坐垂直电梯,来到研究中心的一楼大厅。
卡尔医生担心杜博士行动不便,便让圆脸护士推过来一辆轮椅。
杜博士却拒绝乘坐,“卡尔,我只是残疾,不是瘫痪。”
面对这样一个倔老头,医护人员也是拗不过的,只得任由他跛跛跷跷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马尔斯和卡尔医生则一左一右跟在后面,一起走出冷却塔,来到了稀巴烂汽车报废场。
三个人在倒塌的报废汽车堆前停留了片刻,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又继续穿过草地,踩着硬化水泥路面,走进一间白色厂房。
这里就是汽车报废场的操作车间。
马尔斯搞不懂,杜博士为什么会带他来到这里,车间里面除了锈迹斑斑的机器以外,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车间的另一端,用铁皮隔出了一排房间,其中一个房间里,隐约亮着灯光。
三个人一前两后,径直朝着亮灯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有一张伤痕累累的木质工作台,上面摆放着许多工具:切割的、焊接的、打磨的、抛光的……一应俱全。
从前,这里可能是一间办公室;如今,则变成了杜博士的工作间。
靠墙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属假肢,许多都是半成品,上面还残留着清晰的车标痕迹,一看便知道,是利用汽车零部件改造而成。
杜博士站在长桌前,仔细清点金属假肢的数量,感觉不太对劲,便问:
“卡尔,那只银色的手臂呢?”
“老师,在我办公室里面,写入程序的时候,出了一点小问题……”
杜博士没有继续追问原因,而是指着长桌上的一堆半成品假肢,告诉卡尔医生:
“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去,放到我的办公室里面,省得贼惦记。”
“好的,老师。”
“等等……”杜博士扭头看向马尔斯,“年轻人,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这些金属手臂形状不同,颜色各异,马尔斯瞅了半天,也不知道该选哪个才好。
“这个怎么样?”杜博士拿起一只黑色假肢,在马尔斯的右臂残肢上比划了一下,满意地说,“正合适。”
这个怪博士,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分明就是一只左手,哪里合适了?
马尔斯将右臂残肢高高举起,尴尬地说:
“博士,我这是右手。”
“哦,你要的是右手,有!”杜博士又拿过来一只透明假肢,“全透明皮肤,内部的齿轮转动清晰可见,新颖时尚,特别适合你们年轻人。”
听到杜博士夸得天花乱坠,马尔斯真有点心动了,他试着穿戴,有点长,跟自己的左手不太协调。
这是肉眼可见的不协调,就连杜博士见了也觉得不够满意。
“这个呢?”杜博士又挑了一只红色假肢,“液压驱动,不像齿轮那样容易磨损,缺点就是,你使用起来不太好掌控力度,一但发生故障,维修起来也会比较麻烦。”
马尔斯一听还有缺点,半点犹豫都没有,立刻拒绝了:
“那就算了吧。”
优点不多,缺点不少,这样的产品,他才不要呢!
“这个,你肯定不会喜欢。”杜博士拿起一只白色假肢,又放了回去,“这个是最原始的版本,喝汽油的……天天背着个发动机,在你耳边突突叫,没有人受得了。”
所谓的原始版本,就是初级产品,只有缺点,没有优点,马尔斯就更不会考虑了。
杜博士又举起一只金色假肢,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滔滔不绝地介绍道:
“这个怎么样?土豪金,高端大气上档次,戴上它,秒变有钱人,回头率百分之百。
“这是最新款的仿生手臂,纯电力驱动,只需要两节干电池,安全环保又节能……”
这个看起来还有点意思,马尔斯尝试了一下,不像先前的那样笨重,也没有轻飘飘的感觉,长短正合适,粗细也适中,手指关节十分灵活,可以算得上是一款不错的产品,就是这颜色太骚气了。
“还有别的颜色吗?这个……hold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