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神枪手朱的真的拿了管家老六的钱,却不为他办事,就是相当严重的诚信问题。
而且,他还知道了管家老六的秘密,抓住了管家老六的把柄。
倘若再以此要挟的话,就是不可原谅的道义问题。
如此背信弃义的人物,管家老六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破坏江湖规矩的人,必然会受到江湖规矩的惩罚。
不仅是神枪手朱的性命难保,只怕他的老婆孩子也会受到连累。
这样的推断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还存在着不少的疑点,难以令人信服。
“你肯定很奇怪,那刁毛都开枪了,怎么就没有打死老威廉呢?”纹身小伙子说。
这个问题,马尔斯真没有想过,计划是一回事,真正实施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再完美的计划,也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再厉害的神枪手,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这并不奇怪,没有谁能够百分之百地掌控每一件事情。
真的细究起来,会有很多原因,马尔斯只是随口说了一个:
“也许,他当时紧张了,所以就没有打中……”
纹身小伙子不以为然,呵呵笑道:
“那刁毛才不会紧张呢,他可是神枪手,见了麻雀都不会手抖,说打左腿,就不会打右腿……
“他完全可以杀了老威廉,可是,他没有……”
当时,遇到了突发情况,打乱了原来的计划,现场环境吵闹,再加上光线暗淡,神枪手朱的发挥失常,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他身边早就埋伏下了黑衣人,要想取老威廉姆斯的性命,并不容易。
除非一击即中,否则,黑衣人势必会奋起反击。
结果,正如世人所见,神枪手朱的开了一枪,没有打中……
怀着某种遗憾的心情,马尔斯继续猜测:
“也许,他太过自信了,以为一枪就能够解决问题,所以就没开第二枪。
“或者是,他原本想开第二枪的,可是黑衣人抢先了一步,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朱的是一名神枪手,很少失手,也可能从来就没有失过手。
当成功变成了一种习惯,难免令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身后有神明相助,慢慢地,也就滋生了骄傲自负的情绪。
失败的种子,早就播种在了自负的土壤里,只是到关键时刻才显露出来。
马尔斯的想法透着一点幼稚,但也不无道理,事情的成败,往往就取决于一些被忽略的细节问题。
纹身小伙子可不这样认为,马上反驳道:
“那刁毛,完全可以连开两枪,动动手指头,能费多大的劲儿?
“就算第二枪没有打中,也会有颗子弹从枪口里飞出来,还会发出声音……
“结果,没有人听到第二声枪响。
“那刁毛,明明知道第一枪没有打中,也不想补上一枪……
“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就不想杀死老威廉。
“他开枪,只是为了向老山羊交代,那刁毛,肯定跟老山羊签了什么协议、合同之类的东西,谁都没法反悔。
“只要他动了手,就算没有成功,也能够得到一半的手工费……
“只是,他没有想到,老威廉是个狡猾的狐狸,早就挖好了坟坑,等着他往里面跳……”
这种说法,在逻辑上是通顺的:
如果神枪手朱的真的想要老威廉姆斯的命,就应该瞄准目标的脑袋,而不是一枪打在老威廉姆斯的肚皮上。
朱的可是神枪手,就算子弹没有打中老威廉姆斯的脑袋,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大的偏差。
更何况,他还可以再补上一枪。
根据人体肌肉反应的速度,神枪手朱的完全能够抠动扳机,开出第二枪,射出第二颗子弹,哪怕是没有打中。
可是,神枪手朱的没有这么做,直到黑衣人的两颗子弹穿过他的头颅,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难道,真的像纹身小伙子说的那样,神枪手朱的根本就不想要老威廉姆斯的性命?
除了跟丽丽·海瑟薇有关的事情之外,其他方面都还说得过去。
马尔斯挑不出别的毛病,几乎是被说服了,便对纹身小伙子说:
“你很会编故事,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费了这么多口水,终于得到了一点夸奖,纹身小伙子也没有假意推辞,乐呵呵地领受了。
假使这一切都是真的,马尔斯便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
神枪手朱的到底是不是十环?
他听得兴致正浓,纹身小伙子却说自己憋不住了,一头钻进了厕所里。
厕所内,一阵滴滴答答、哗哗啦啦……
当纹身小伙子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凌晨四点半了,便一个劲地直呼:
“亏大了,亏大了……”
根据看守所里的规定,每组值班人员只守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就应该有人来换班。
按照排班顺序,接班人员是酒糟鼻男子和瘦小老头。
此刻,两个人睡得正舒坦,没有人去叫,肯定是不想起床的。
马尔斯犯起了难,不知道该不该去叫醒两人,眼瞅着天就要亮了,再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纹身小伙子可不想吃亏,走到酒糟鼻男子跟前,怼着脸就是“啪啪”两巴掌。
酒糟鼻男子猛然惊起,摇晃着睡意昏沉的脑袋,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纹身小伙子翘起一根大拇指,示意对方起床:“该值班了。”
酒糟鼻男子愣了两秒钟,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
守夜,是两个人的事,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搭档。
只见酒糟鼻男子一把抓住瘦小老头的细胳膊,轻轻松松便将拎下床板。
如此一来,大通铺上就留下了两个空位。
酒糟鼻男子身形肥大,留出的位置自然也就大,纹身小伙子躺下去绰绰有余。
瘦小老头本来个子就小,还是侧着身子睡的,留出来的位置非常狭窄。
看着这个小缝隙,马尔斯犯起了愁:
他想要躺下,可又不想挨着那些粘乎乎的身体,弄一身湿答答的汗水。
一番犹豫过后,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只好躺在地板上眯了一个多钟头。
早上六点钟,起床铃声准时响起,看守所里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马尔斯迷迷糊糊地起床,迷迷糊糊地洗漱,迷迷糊糊地吃饭……
手中的馒头刚刚啃到一半,他就看见管教陆警官走了进来:
“089号,跟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