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警官拿出一条铁链，捆在马尔斯的腰上，犹如一根沉甸甸的腰带。
他又拿出一副银色的手铐，一只戴在马尔斯的左手腕上，另一只则扣在那根铁腰带上。
为独臂残疾人戴手铐的难题，就这样完美地解决了。
马尔斯觉得，这样太过小题大做了，没有钢铁手臂，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残疾人，面对看守所里的高墙铁门，根本就没有一点出逃的可能。
昨天提讯的时候，都还没有用到这些首饰，怎么仅仅过了一夜，就突然提高了待遇，这令他感到不安。
从过渡监室内出来，两个人走的还是昨天提讯时的老路，整个通道内都回响着马尔斯的镣铐声。
前方的铁门打开，一位犯罪嫌疑人低垂着脑袋，在另一名管教警官的押解下迎面走来。
嫌疑人被马尔斯的镣铐声吸引，抬起头来瞟了一眼，沮丧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尽管被剃了光头，马尔斯还是认出了来人：
“秦团长？”
看见马尔斯，秦团长的情绪异常激动：
“泰山，你可把我给害惨了……”
负责押解的管教推了秦团长一把，厉声呵斥：
“不准讲话！”
秦团长是个靠技艺吃饭的人，规规矩矩，半生都在揣摩观众的喜好，想方设法讨好每一个人。
恐怕，这辈子也没有受到过如此粗鲁的对待，他被口水呛住了，难受地咳嗽起来……
见此状况，马尔斯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偷钻戒，是他的个人行为，跟秦团长和整个东方歌舞团都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只不过是跟着东方歌舞团混了一张入场券，没想到，竟连累了无辜的好人。
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显然已经掌握了更多的讯息。
至少，马尔斯跟随东方歌舞团混入山顶庄园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马尔斯可以诚实地承担起一切罪责，以保护秦团长乃至整个东方歌舞团免受牵连。
他也可以对自己的偷窃行为矢口否认，只要警方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就没有办法定他的罪。
运气好的话，他是能够逃过法律制裁的。
咬着牙坚持下去，直至达到法律规定的羁押期限，他就会被无罪释放，整个案子，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只是，他和秦团长都得在看守所里面呆上一段时日。
看守所里的日子不好过，马尔斯是罪有应得，失去自由也只当是赎罪。
秦团长可就太冤枉了，他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干过。
怀着纠结的心情，马尔斯再次来到了审讯室门外。
管教陆警官打开铁门，跟上次一样，将马尔斯固定在那张铁椅子上。
负责审讯的人员，还是上次那两位警察，只是两位老朋友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年轻警察坐到了电脑后面，负责记录；年长警察则坐到了外面，负责审问。
年长警察面带微笑，问候道：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泰山……”
马尔斯没有回答，他心里十分清楚，没有人会真的关心，他在看守所里的睡眠情况，一切都是别有用心。
当听到“泰山”两个字的时候，马尔斯并没有感到惊讶，既然秦团长都已经被抓了进来，他的假名自然也就暴露了。
年长警察见马尔斯没有反应，便继续问：
“怎么样，都想清楚没有？”
马尔斯目光低垂，只是不说话。
年长警察敛起了笑容，表情严肃起来：
“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法网恢恢，你是逃不掉的。”
“我没有偷钻戒。”马尔斯一口咬定。
“泰山，不要这么着急，我们暂时不聊钻戒的事，先来谈谈东方歌舞团……”
年长警察十指交叉，将手肘支在桌面上：
“你取了一个假名字，弄来一只真猴子，混进一个快要解散的歌舞团，图什么？”
年长警察提示得如此详细，想必，秦团长什么都说了，矢口否认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马尔斯稍作迟疑，给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答案：
“凑热闹。”
凑的什么热闹，双方都心知肚明，就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打哑谜了。
“也就是说，前天晚上，你跟着东方歌舞团去了山顶庄园？”年长警察问。
“我去了，但我什么都没干。”马尔斯回答。
“你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混进去，没有上台表演，也没有偷钻戒，图什么？”
“凑热闹。”
“马尔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要诚实一点。”年长警察说，“我们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这是使诈，马尔斯才不上当，他决定保持沉默，只要对方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他就继续抵赖。
审问陷入了僵局，两位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改变了问讯策略。
年长警察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问：
“六月十七号那天，你都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说说吧……”
“十七号，就是宴会的前一天。”年轻警察提醒。
宴会的前一天，自然就是赴宴，按照威廉姆斯家的要求，所有表演团队都要提前一天到达，进行彩排。
这才没过两天，马尔斯当然记得，他只是搞不懂，办案警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六月十七号这天，东方歌舞团的所有成员，都乘坐火车去往山顶庄园。
“而你，并没有跟其他人同行，而是驾着一辆马车自行前往，还选择了一条偏僻的乡村小路……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倒是想坐火车的，可是，偏偏就少了一张火车票……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秦团长才对。”
看样子，秦团长真的把什么都交代了，尽管这些都是事实，但马尔斯还是有些不爽。
“这么说，是秦东方让你驾的马车，而不是出于你的自愿？”
秦东方，应该就是秦团长的名字了。
若不是年长警察此刻说起，马尔斯还真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是的。”
年长警察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双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有意思，秦东方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说的，跟你恰恰相反，他说，是你不愿意跟其他人一同前往，是你选择走一条人烟稀少的乡间小道……
“目的，就是为了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方便实施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