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公爵情绪失控了，愤怒的鼻息吹得烛火胡乱跳动。
让威廉姆斯家族感到难堪，是马尔斯预料到的，这正是他的目的。
至于伤害到了丽丽和杰拉德公爵，的确是他考虑不周。
看着双眼泛红的杰拉德公爵，他的内心有所触动，第一次为自己的自私和罪恶感到羞惭：
“这么说，你就更不应该帮我了。”
“我的确是不想帮你。
“不过，如果你能够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用实际的行动来改过自新，我想，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救赎的机会。”
马尔斯犹豫了，他的目光下移，从杰拉德公爵的双眼，转移到了那支燃烧的蜡烛上：
黄蓝色的火焰，伴随着杰拉德公爵的每一次呼吸而跳动……
白色的蜡油，顺着烛身缓缓滑落，慢慢凝固。
杰拉德公爵也低下头来，看着越烧越短的蜡烛，静静地说：
“年轻人，谁都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做别人的替死鬼呢？”
马尔斯不为所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也许，你认为我是个怕死鬼，一点点威逼利诱就会屈服。
“我只想说，你引以为傲的金龟婿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得很！
“在我眼里，他可算不得什么好人，我更不齿与之为伍。”
杰拉德公爵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
“年轻人，没有人会怀疑你的勇敢，你能够出现在丽丽的订婚仪式上，就足以证明了你的胆量。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你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看守所里，失去自由、忍饥挨饿……
“利用你的恶棍呢？他们在干嘛？他们正在锦衣玉食、逍遥快活……”
马尔斯淡然一笑，不以为然道：
“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寄来的520块钱，我在这里面过得还行，完全不必为我担心。”
杰拉德公爵面露愠色，用了一种近乎威胁的口吻：
“年轻人，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吗？这只是刚刚开始……
“如果仅仅是搅黄了订婚宴，也就罢了，但这是蓄意谋杀！
“你要是不愿意配合，你觉得，老豪斯会轻易放过你吗？”
“我觉得，冤有头债有主，要想报仇，就应该去找行凶的枪手。
“一味地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没有任何作用，我是无辜的，并不知情。”
“真的吗？”
杰拉德公爵双目圆睁，眼睛里跳动着蓝黄色的火焰。
“年轻人，看见这支蜡烛了吗？时至今日，还有它的用武之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科学技术，带给人们的并不总是帮助，有的时候，往往会适得其反，变成一种危害。
“有些东西，是非常令人讨厌的，比如说：监控……
“它就像一只无处不在的怪物，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全都存储在它的大脑里面……
“等到某一天，一不小心，我们犯下了错误，它就会精准无误地调取出大脑里的记录，将我们的罪状一一重现……
“这种怪物，不仅存在于看守所内，山顶庄园里面也有……”
马尔斯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他控制不住慌乱的心跳，用力低着头，不敢看杰拉德公爵的眼睛。
这样的暗示再明显不过，马尔斯不由得担心起来，他跟神枪手十环夜闯山顶庄园的事情，恐怕已经暴露了。
当时，他们只忙于躲避无处不在的黑衣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无处不在的监控。
万一警方发现，马尔斯跟神枪手十环同时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再多的辩解，也会显得苍白无力了。
汗水浸湿了马尔斯身上的号服，情况对他非常不利，如果杰拉德公爵真的抓住了他的把柄，想要摆脱嫌疑，几乎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他更加希望，也更加相信，杰拉德公爵是在使诈，尽量保持着镇定的表情：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担心，毕竟，我们的谈话并非就见不得人。
“就算有什么不该说的话，被监控记录了下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星期以后，里面的数据就会被自动覆盖。”
“能覆盖，就能揭开。”杰拉德公爵说。
监控里的数据究竟会不会覆盖，又能不能恢复，马尔斯不是十分清楚。
他也不相信，这种专业性的问题，一位律师就真的能够明白。
说到底，大家都是在互编瞎话罢了。
“年轻人，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总是考虑别人的感受，别人有没有在乎过你的安危呢？”
“我不关心任何人，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马尔斯说。
“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但这并不会影响事情的真相。
“你认为，我们不知道吗？你认为，警察不知道吗？每个人都知道，躲在幕后的主谋就是乔治·布鲁斯……
“而你，只不过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枚棋子。”
“想不到，你一个堂堂大律师，居然也会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我更加相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谁可以搞特殊。”
“既然你是律师，就应该比谁都更加清楚，任何时候，都得拿出证据来说话，光凭想当然，是不行的。”
“证据，只不过是法治社会里的繁文缛节，是伸张公平正义的绊脚石，更是无数恶人逃脱法律制裁的挡箭牌。”
“但也是必不可少的。”马尔斯说。
“所以，维护公平正义的行列，需要你的加入。
“你可以放心，根本不用你公开露面，只需要动动嘴皮，确认一个众所周知的答案……
“罪恶，就能够受到惩罚；正义，就能够得以伸张。”
杰拉德公爵讲得激情澎湃，马尔斯却不以为然：
“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一切，都是布鲁斯总统策划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如果老豪斯死了，乔治·布鲁斯就是最大的受益人，他恋栈总统宝座，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置自己的竞争对手于死地。
“幸运的是，老豪斯福大命大，躲过了这一劫。”
单从获得利益的角度分析，布鲁斯总统的嫌疑的确是最大，即便他真的是幕后主使，马尔斯也不会感到意外。
杰拉德公爵越说越气，继续分析道：
“眼瞅着老豪斯大难不死，乔治·布鲁斯又使出阴招……
“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一位作家老太婆，恶意捏造出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炮制跟老豪斯的桃色新闻。
“最可恶的是，他还将黑手伸向了丽丽，满世界散播你和丽丽的绯闻照片，玷污我宝贝女儿的名节……”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杰拉德公爵坚毅的脸庞滑落，他哽咽道：
“这样的恶棍总统，本就是死有余辜，根本用不着审判，更不需要什么证据，直接拉出去枪毙十遍，也绝对不会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