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马尔斯如约来到北湖公园。
湖边绿道的第八张长椅上,果然坐着一名年轻男子,身着一件枫叶纹印花衬衫,远远看去,很是眼熟。
走近一瞧,马尔斯差点惊掉了下巴:“霍尔顿?”
对方也吃惊不小,“阿瑞斯?”
没错,此人正是马尔斯的室友霍顿。
霍顿的老爸,在家乡枫叶城开了一家枫糖厂,生产的枫糖浆远销海外。
马尔斯有幸品尝过,抹在面包上香甜可口,就像蜂蜜一样。
如果工厂里人手不够,需要马尔斯充当熬制枫糖的工人,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霍顿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既然枫糖厂不缺工人,霍顿这样做也不是为了帮他的老爸,那么,这张“高薪诚聘”的卡片又是怎么回事呢?
霍顿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霍尔顿,别告诉我,你不是今天的面试官。”
“……”
霍顿只是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马尔斯便掏出手机,拨打了“高薪诚聘”卡片上的电话号码。
一阵齁甜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给你我的爱,我的小乖乖;给我你的爱,我的小乖乖……”
马尔斯知道,这个电话号码不是霍顿的,可手机铃声,确实是从霍顿口袋里传出来的。
眼看露了馅,霍顿也就不再装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动挂断了电话。
“阿瑞斯,这是我的新号码……”他尴尬地说。
一个人拥有两个电话号码,并不算稀奇;一部手机装两张电话卡,也很常见。
马尔斯并不想打听更多,霍顿似乎想通了,长长吐出一口气,主动说了出来:
“这个号码,是专门为老杨准备的。”
“杨教授?”
“是的,阿瑞斯,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这些都不算什么秘密。”
“霍尔顿,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胜任。”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不过,你得替我保密。”
“向谁保密?”
“第三个人。”
“谁是第三个人?”
“……老杨。”
在物理学界,杨教授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
过去,马尔斯对杨教授是相当崇拜的,只是“油画风波”过后,一切都改变了。
杨教授没有顶住威廉姆斯家族的压力,变成了资本的仆从,毫不留情地将马尔斯踢出了科研小组。
至此,杨教授在马尔斯心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不得不承认,杨教授在学术上颇有造诣,但在教学上,算不得一位良师益友。
总之,他没有给马尔斯留下良好的印象,正如马尔斯没有给他留下良好的印象一样。
说实话,马尔斯不想再跟杨教授有任何的瓜葛,但同时,他又不愿错过这次难得的工作机会。
他迟疑了。
霍顿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也看出了马尔斯的顾虑,便急忙解释道:
“阿瑞斯,你放心,老杨跟阿布纳校长一起出国考察去了,暑假结束之前,是不会回来的。”
马尔斯面露难色,“霍尔顿,我也很想答应你,只是……”
“什么?”
“至少,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吧?”
霍顿瞬间领悟,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张开双臂,给了马尔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兄弟,走,咱们边走边聊……”
原来,杨教授在学校外面搞了个“大宝贝”,由于出国参加学术论坛,需要一名值守人员,于是便找到了霍顿。
好巧不巧,霍顿刚刚答应下来,就遇到了非处理不可的麻烦事,急需回家一趟。
已经答应了杨教授,临时变卦是不可能了,他只好找一个人来顶替自己,机缘巧合之下,便遇到了马尔斯。
“看样子,杨教授对你很是器重嘛!”
“拉倒吧,阿瑞斯,他找我,只是因为我家离得近。”
“嗯,近水楼台先得月。”
“切,近水楼台先倒霉还差不多。”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公园,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露天停车场。
霍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电子钥匙,只见一辆白色的轿车车灯闪烁,“啾啾”地叫了两声。
马尔斯觉得,这辆白色轿车有点眼熟,特别是那白里泛黄的车漆,是不多见的。
“这辆车是不是……”
还没等马尔斯说完,霍顿就给出了答案:
“没错,这辆老古董就是老杨的。
“你知道,汽车就跟人一样,久了不动,很容易出毛病的,我顺便帮它热热身……”
马尔斯坐到副驾驶位上,看着身旁姿势僵硬的霍顿,心里头有点不放心:
“你有驾照吗?”
“驾照?我三岁就学会踩油门了。”霍顿一脸骄傲地说,“请叫我老司机。”
老司机霍顿低下头,检查了一番脚下的踏板,找到钥匙孔,插进车钥匙,轻轻转动,白色轿车便“突突突”地抖动起来……
这辆老破车,已经离报废不远了,跟向天问的自动驾驶豪车比起来,差了好几个档次。
霍顿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抓住球形档把,轻轻向前推动……
古董轿车哆嗦了一下,竟然熄火了。
霍顿尴尬地挠了挠头,抱怨道:
“手动档,垃圾……”
他又试了几次,弄得满头大汗,终于控制住了离合器,成功将古董轿车驶离停车位。
一位起步熄火的老司机,却有着一颗飙车的心,踩得油门“轰轰”响。
古董车在车流中不断变道超车,总算有惊无险地冲上高架桥,向着城外驶去……
绕城高速上,车流量较小,马尔斯也就稍稍松了口气,一边吹着空调,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车窗外,一辆黄色的乡村公交驶过。
马尔斯注意到,乡村公交是开往朋克街的,他极目远眺,隐约看到了废弃火电厂的高大烟囱。
“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出所料,古董轿车来到了朋克街,从火神发电厂的大门外驶过,没有停留,又继续前行了十来分钟,拐入一条岔路。
“看到山上的风车了吗?就是那里。”霍顿说。
顺着霍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山顶上,矗立着一排高大的白色风车。
路边的指示牌上,则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下面写着一行同样歪歪扭扭的小字:
摩云岭风力发电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