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林家药铺中。
“我的鸡……我的金鸡啊,怎么还没人送来啊……”
林黜鼠无精打采的趴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呻吟传至街巷,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金鸡啊,金鸡,我已经足足七天没吃了……”
一旁烤鸡翅的仙儿,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少爷,别嚎叫了,还不是因为你与那黄家三少赌石,把秦家三小姐的婚契给输了,不然哪会被老爷赶到这受这苦?”
林黜鼠反驳。
“那是本少故意输的。不然就他?还想在赌石上赢过我?”
仙儿手里翻烤着鸡翅,同时诉说自己的困惑。
“少爷,仙儿就不明白了,秦家三小姐的貌美,那是众人皆知的,你怎么偏不愿意。”
想到秦家三小姐,林黜鼠面色一僵,有口难言,踌躇一番后,面露难色。
“哎,仙儿啊,你不懂本少的苦啊,那秦家三小姐,容貌确实端庄秀丽没的说。但是本少爷这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是无福消受啊。怕不是没两下就散架了。”
仙儿好奇道:“唉?怎么会呢?少爷你可是……”
“不可说,不可说……”
林黜鼠却抬手打断,一脸的高深莫测,同时转移了话题。
“对了,仙儿,本少爷我重金买金鸡的消息,散播出去这么久,怎么一个送金鸡的都没有啊。”
“少爷啊,你喜食金鸡的消息,现在确实是路人皆知。”
仙儿也没再追问,翻了个白眼。
“可你因为赌博,把秦家三小姐的婚契输给黄家三少,最后被老爷打断一条腿,逐出家门,赶到这东市上当管事的事,也已经被老爷散播出去了。”
“老爷甚至发话,除非你能把婚契赢回来,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迈入林家大门。”
“可以说,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少爷,你已经不得宠,甚至名义上,已经不是林家嫡系了。”
林黜鼠苦着脸,无精打采道:
“就算本少的身份没了,可是银子也是实打实的啊。我可是明码标价,死金鸡十两,活的二十两。”
林黜鼠长叹一声:“哎,古人云,重金之下必有匹夫,怎么到我这,偏偏就没人送来呢?”
突然,林黜鼠从躺椅上跳起来,冲向外面的同时,神情欢喜异常:
“金鸡!哈哈,金鸡,哥总算等到你来了!”
金鸡哥?什么玩意?
刚迈入门槛的杨昱,看到迎面冲来的林黜鼠,面色一黑。
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真想给这货邦邦两拳,然后调头就走。
与杨昱相反,看着走进大门的杨昱,林黜鼠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抢过杨昱腰间的兽皮袋。
但是自身的基本素养,让他遏制了这个贸然的举动,轻咳掩饰自己此前的失态道:
“咳咳,抱歉一时兴奋,叨扰了这位兄台。”
“作为赔礼,往后兄台来此时,我愿以二十两收购死金鸡,五十两收购活金鸡。”
林黜鼠此话一出,瞬间浇灭了杨昱心中的些许不满。
他收回之前的评论,此界世家贵族子弟,也不全然是些豪横无理之辈。
你看,这位多识大体,在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后,马上以缘会友。
想来那王幼虎,应当只是其中的败类,米缸里的一粒老鼠屎。
不过,花五十两买金鸡的败家子,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对了,赵三叔说的那个与人竞价,最终花了五十两买活金鸡的冤大头,不会也是这个家伙吧。
抱着这一丝狐疑,杨昱扯开了腰间的袋子。其中赫然有一只,尾羽被薅秃了的金鸡熟睡。
昨夜李二狗闻到的,金鸡气息所在,便是杨昱用这只金鸡的羽毛做的陷阱。
接过杨昱手中的金鸡,林黜鼠喜形于色。
“哈哈,活着的金鸡!以后你就是我林黜鼠的朋友,往后到林家药行报我的名字,买药材保管给你七成优惠。”
说完,对内院的仙儿叮嘱道:
“仙儿,这金鸡按照五十两买,药材清点后,都凑整了给这位兄台。”
仙儿走出,翻了翻白眼。
“少爷,你再这般大手大脚,过几天我们怕是要画饼充饥了。”
“些许钱财罢了,过几天去趟石坊,解几块奇石自然就有了。”
林黜鼠摆了摆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
“哎,想我林黜鼠,自出生以来,从没因钱财操心过。如今不过花了千两银子,便要前往石坊谋生计。”
“永夜将至,更是连个像样的居所都没有,只能暂居这药铺。”
“当真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可悲可叹啊。”
一旁的杨昱眼皮直跳。
只是千两?没有像样的居所?
这金碧辉煌的九层阁楼,都算不上像样的居所,那他算什么?
住狗窝的乞丐吗?
不过石坊赌石的话,有机会或许可以去试试。
杨昱压下心中的不平衡,心思活泛开来。
这个世界,石坊开的可不是玉石,而是奇石。寻常的玉石石皮,法力劲气一探便知。
而产于奇石矿的奇石不同,其石皮中蕴含特殊力量,法力劲气无法探查,方才有赌石的必要。
杨昱磨作弹丸的乌金石,便是最寻常的奇石。只是太小,不存在藏匿宝物的可能。
杨昱曾以灵目看过,发现乌金石石皮,无法阻挡他的窥探。这代表,他去了石坊完全可以做到财源斗进。
只是他毫无背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总是开出宝物,定然会被有心人盯上。
若是被人发现他的神通能测奇石,怕是府城的人,都会心动,以大法力将他豢养起来。
林黜鼠看出了杨昱的期待,讶然道:“兄台,莫非也懂赌石?”
杨昱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我一介山民,如何去得那种销金堀。不过是听多了坊间,有人赌石一夜暴富的传闻,心中不免有些期许罢了。”
林黜鼠拊掌笑道:“既如此,他日有机会,林某定然带兄台去黄家石坊,体会一把赌石的妙处。”
“不说让兄台赚的盆满钵满,但是让兄台小赚一笔的能力,林某自认还是有的。”
杨昱笑着拱手道:
“那就有劳林兄了。”
林黜鼠一拍脑袋。
“对了,差点又忘记问兄台名讳了。”
“山野村夫罢了,有甚姓名,林兄若是不嫌弃,可以称呼我为二郎。”
这林黜鼠虽然是个可以结交之人,但是如今的他真实姓名不便暴露。
林黜鼠也不傻,知晓杨昱不想透露姓名,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二郎吗…倒是个好名字。”
两人交谈的不过几句话,仙儿已经取了七锭银元宝,送至杨昱面前。
“这位客官,金鸡五十两,药材价值十三两四钱,按照少爷所述取整,一共七十两。”
看到对方这么快便将药材清点完,还能保持准确性,杨昱有些惊讶。
即便如今的杨昱拥有灵目,知晓各类草药的具体品质,想要做到这种程度都有些困难。
显然这位名为仙儿的侍女,同样不简单。
………
从林黜鼠那意外得了七十两银钱的杨昱,离开药铺后,便去了一趟铭鸿号。
花费全部的银子,买了一把二十石的玄甲弓,以及配套的二十支破甲箭。
当他走出县城时,已是卯末。
外城的棚户区,不少人在议论落凤坡之事。
“听说没,昨夜落凤坡上有五只精怪乱斗,一次性全死了,其中甚至有一只快成妖兽的山猪王,许家与王家正在争夺那精怪的归属权呢。”
“这事闹的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落凤坡外围到底什么宝物,才能引起这么多的精怪血斗,莫非那落凤坡上有微尘宝地现世?”
“嘿嘿,我有个在衙门当仵作的兄弟,通过对现场的检查,你猜发现了什么?”
那人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众人投来目光后,方才道出隐秘。
“人血!新鲜的人血!”
此话一出,宛若平静的湖面,落入千斤巨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