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有些疲惫,到学院后就回了宿舍,陈绍寒则在校门口静静等着,加了微信和那人聊起来。
你好,我是陈绍寒,连横让我替他接你。你怎么称呼啊,现在到哪了呢。
陈绍寒?怎么是你呀。
咱俩认识?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有点熟。先不告诉你我是谁,留点悬念。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呢,我在校外街上的中餐馆里,给你带个红烧肉盖饭。
还不太饿,谢谢。陈绍寒心说这人怎么知道他爱吃红烧肉。
明白了,等我。
晚风有些凉了,吹的数片落叶飘到了他头上,他裹紧了衣服打了个寒颤。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穿灰色帽衫的女孩从不远处的树荫走近了,她一手提着一盒红烧肉盖饭,一手拿着手机和陈绍寒打招呼。
“吃吧,客气啥。”女孩儿把盖饭递给他,摘下灰色帽衫的帽子,柔顺的栗色发丝倾泻而下,她今天没扎马尾,发丝卷成了小波浪,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张文萱。”他接过盖饭说:“早说啊,我都想了半天了,也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张文萱靠到他身边的围墙上说:“另外还要麻烦你帮忙搬下寝室呀,我到校外姑姑的房子住,这个连横也和你说了吧。”
“工具人?”他一本正经的把盖饭推给张文萱说:“这也太赚了吧,一盒盖饭换个力工,再说用的着我吗,您能打十个我好吗。”
“就帮一下吗,怎么这样。”张文萱拉着他衣角摇晃,微微仰着头,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说:“好歹我之前也保护你那么久不是。”
她说了这话陈绍寒不禁在内心吐槽,你那是保护我吗?我都不好意思说,半个月能见你一次吗?合着也是个兼职对吧。
她又靠近了,几乎是贴在陈绍寒手臂上,距离近到能感到彼此的体温,他刚才被冷风吹透了,现在只觉得手臂上一团柔软,暖和和的。他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人,索性拿回盖饭,蹲到一旁台阶上,打开吃了起来。
“嗨,开玩笑的,你的事我肯定得帮帮场子。”
“太好啦!你真好。”张文萱跳到他身旁坐下,又心血来潮的说:“搬宿舍倒不急,还要买点东西,咱学校周围的夜市不出错,你陪我去溜达溜达吧。”
“嗯,走啊。”他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嚼着饭含混不清的说。
天空中星河闪耀,街市上灯光璀璨,眼前的姑娘像是忽然降临的精灵,再次打破陈绍寒期待的宁静。明明对她的第一印象是神仙姐姐来着,接触下来却越发觉得她更像是邻家女孩儿。
总觉得她莫名熟悉,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难道以前见过?不过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看见花颜的第一眼他也是这么想的,难道人家长的漂亮,你就和人家是故友吗,这显然是动机不纯。
张文萱说的夜市他没去过,但果真不错,道路两侧的伦敦悬铃木叶子有些微黄,飘落的树叶点缀着街景。街道两侧商店林立,精心布置的橱窗在橙黄色暖光灯的映衬下犹如一幅幅美丽的画卷,音响播放的轻柔音乐回荡在整条街市上,夹杂着人群的嘈杂声响传到耳朵里。
大概是因为模拟器的缘故,还是很头疼,他一直耷拉着脑袋,情绪有点低落。
“你黑眼圈很重啊,最近睡得不好吗。”张文萱想了想,机灵的眨巴眨巴眼睛说:“嗷嗷嗷,我知道了,还在想方茜茜是不。”
“没,就是有点头疼。”
她又开始心理辅导,长篇大论的说着,熬夜失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那个人早就已经睡了,而且梦里没有你,醒来也不会爱你。在你孤独时,她早已有了新欢,在你怀旧时,她早就将你忘的一干二净了,所以别再因为她继续熬夜了,别当舔狗好吗兄弟。
“最近很少想她了,真的只是有点头疼。”
“嗷,那就好。”张文萱拉着他往几十米外的一家店跑去,边跑边说:“前面有家饰品店非常非常好,我们去看看!”
“好看吗?”张文萱选了个银制耳坠戴在耳垂上对他说。
“嗯,有点过分啊。”
“什么过分?”
“过分美丽。”
“哈哈哈,土味好大。”张文萱笑个不停。
正说着话,头疼再次发作,耳畔响起巨大的嗡鸣声,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光源飞速旋转变成一个个漂浮的光圈,直到嗡鸣声逐渐消失不见,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他费解的看着远去的光芒,焦急的闭眼再睁开,被明亮的光刺痛了瞳孔。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晶莹的露水凝结成薄霜,旭日初升,空气清凉,成群结队的文鸟在不远处飞过,张文萱扎着飞仙髻,一袭白衣,她站在竹筏上,摘下发髻上的一支银钗说:“此去千山万水,这银钗你留下吧,勿忘。”
你要去哪儿?他本以为自己喊出了声,结果只是面红耳赤呆立在原地,他收起那支银钗,看着张文萱乘竹筏顺流而下。景物开始模糊不清,视线里的一切像玻璃窗上的水渍缓缓褪去,重回现实,女孩儿正神色紧张的摇晃着他的双肩。
“你怎么了?”张文萱扶着几乎要跌倒的他说:“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他扶着桌角站稳,捂着脑袋说:“就是头疼的厉害。”
“少废话。”
张文萱硬是架着他回了学院,不过多久就到了学院下属的第二医院,经过诊断,这应该是先前脑震荡留下的后遗症,还要休养一阵才能全好。病房里的场景和两人初识时很像,他在床上输着液,张文萱则在一旁等候,时不时玩玩手机。
“你是头一次出国吧,身边也没个人照应,还得我送你到医院。”张文萱看着快输完液的吊瓶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呀,大学这两年怎么过的,有时候还像个高中生似的。”
他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张文萱也只是神秘的笑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叫护士拔针。
那之后过去了半个多月,修复模拟系统尚需时间,他最近没再去上机,专心投入到各项课程和日常体能训练上去。从在甜点屋遇袭开始,他身体上的一些变化逐渐显现,原本连五公里都跑不下来,现在跑十公里都很轻松,配速更是达到每公里五分钟,身上的肌肉也越发扎实了。这期间学院对新生组织了进一步的异能鉴定,不出所料,自己这身异能等级为三,种类不详,暂定为再生。
学院里像他这种半路出家中途转来读书的不在少数,相关的入学手续进行精简,来到学院经过军训就可以参考自己原来的学制,按照学院课程格子选课、上课,他接续的课程正是大三课程,由于专业有限被调整到了机械工程系。结合之前的模拟训练,他先选了枪械理论这门课,一早起来,把《枪械导论》教材装到包里,去教堂旁的第三阶梯教室上课。
“各位同学,咱们现在开始上课。”台上的讲师将手中的串珠放到讲桌上对大家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学院讲师吕湘兰,英文名翠西,今后一学期,我将为大家讲授枪械理论这门课程,旨在短时间内让大家熟悉并使用各类枪械。我们将实行理论加实操的教学方法,每隔两节课进行实弹射击,另外,学院附属研究所正在开发枪械模拟系统,后续将应用到教学上......”
陈绍寒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老师,分明就是之前飞机上的算命大妈,怎么,好好的命不算了,改教人打枪了?
“怎么是她?”
他循着声音回头,看见了邻座的塔塔,这丫头比自己矮了两头,竟然也上大三的课。白暖就坐在塔塔身边,虽然她比塔塔高一些,但整体来看都那么娇小玲珑,倒是陈绍寒在一旁显得有些突兀了。
白暖的长发扎成了马尾,刘海儿也被挽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几缕白色发丝散落在鬓角附近,看起来精神不少。她的白色衬衫有点透啊,竟然能隐隐约约看清肩上纹着的黑色条码和一串数字0152。似乎是察觉了这异样的目光,白暖歪头看向陈绍寒,他立马望向讲台拿起笔,目不转睛的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枪械理论这课是全英文授课,陈绍寒听得一知半解,索性开始翻起书,教材编写的图文并茂,经典枪械都附图并简要说明了使用方法,倒是设计原理和设计人通篇都没看见,他仿佛透过教材看见了拿着ak的白胡子老头儿说,甭管咱这枪是咋来的,你知道咋开保险咋瞄准,干就完了!干翻他们!还真是让人迅速熟悉并使用枪械啊......
帮忙搬寝室也提上了日程,按照先前的约定,陈绍寒在校门口等了一阵,一辆粉色玛莎拉蒂跑车疾驰而过又倒回他面前,车窗慢慢降下,张文萱用指尖压低太阳镜,嚼着口香糖说:“上车。”
“哇......好酷。”他忍不住出声赞叹。“不用搬行李吗?”
“都在我家了。”张文萱不断超车加速。“刚才不好意思哈,有些事耽误了。”
“慢点开啊,咱们不着急!”他抓紧了安全带说。
张文萱可没听他的话,仍是不停加速,直到抵达终点。
“你住这儿?”他看着眼前的三层独栋别墅,紧蹙眉头,惊掉了下巴,“原来你才是真土豪啊,这地方寸土寸金,就算租也怕不是个天价。”
“车和房子都是我姑姑的,这个月她出差,我就帮她看下家啦。”张文萱拉着他进了别墅,随手把车钥匙丢到桌上说:“随便坐,我去收拾收拾。”
“行李在哪儿?”
“不忙不忙,先坐会儿。”张文萱打开笔记本电脑,煮上一壶玫瑰露,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刷起网页,“最近又出新韩剧了唉!”
“女生都爱追韩剧的吗。”他有些尴尬的问了下路由密码,连网玩起手机,“你姑姑这房子可真是太豪华了。”
“当然啦,她可是标准的白富美,公司总裁。”笔记本响起提示音,她表情沮丧的说:“你看,她又让我处理文案,玫瑰露好了,你自己去喝吧。”
陈绍寒客气的笑了笑心说:那个不是女生喝的吗?
别墅里的气氛很微妙,苦力陈绍寒正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喝着玫瑰露,张文萱则坐在办公桌前噼里啪啦敲动键盘打着字。他给张文萱倒了一杯放在桌上,安静的看着她专心工作,自己则打起哈欠。
“呼,终于完成,累死了。”半小时后,她伸了伸懒腰,完美曲线展露无遗。
“哦,是吗。”
“哇!你吓我一跳!”张文萱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侧身躲到一旁说:“刚才怎么这么安静,开了消音模式吗?”
“看你那么认真,没好意思打扰,不过离下午上课就剩一小时了。”
“瞧我这记性,都在这里了。”她笑嘻嘻的打开楼梯下的小房间指着里面的五个行李箱说:“麻烦你啦。”
“没事,不麻烦......”他咬着牙逐箱把行李提到三楼,整整五大箱的东西,沉得要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张文萱的房间很复古风,脚下是红色木质地板,窗前的书桌上摆着本包背装的无名古书,一旁放着墨汁未干的砚台,毛笔架在青玉雕笔搁上。整个房间似乎只床铺比较现代,是常见的木质单人床。他好奇的碰了下紫檀木柜子上古筝的琴弦,又抚摸起实木衣柜上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
“怎么样,好看吗,我好不容易才淘到这些物件儿的。尤其是这架古筝,至少有一百多年了,你能想象吗,它现在还能弹。”张文萱语气满是骄傲的说:“对了,你等我一下,还有个好东西。”
她一溜烟跑下了楼,陈绍寒来不及回话,目光再次注视到书桌上的无名古书。鬼使神差一般,他轻轻翻开书页,有几页似乎经常被翻动,部分字段被墨迹着重标注,上面的内容并不陌生,就是《越绝书》太阿剑的故事。
“呀!怎么偷看人家的书呢!”张文萱可能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楼的,他拿着书的手都没来的及放下。
“就是好奇,多少年都看不见这种装订的书了。”他随便找了借口搪塞着说:“你这毛笔字写得是真好。”
“哼哼,还不错吧。”张文萱自满的摇晃着脑袋说:“那个是《越绝书》啦,谁爱看那种东西呀,李院长给连横安排任务,连横又推给我,整个儿一推皮球。”
“盒子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能有什么进展,且不说如何无损打开第一层,那盒子里面还有一层,是一个类似于罗盘的解锁机关。一旦强开,估计还会自毁。”张文萱说着递给他一面青铜镜,“说这些干啥,真没劲,这是新淘到的,明代的,你看看。”
“嗯。”他接过镜子端详起来。
搬完五大箱东西,已经将近下午一点半,张文萱也有课,她开车送陈绍寒到了校门口,之后去找附近的停车场。陈绍寒自然注意到了路人异样的目光,这感觉像是他被富婆包养了似的,他加快脚步冲进校门,跟等人的花颜撞个正着。
“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花颜吼着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对不起,回来的太着急了。”他后退着说:“你要出去吗?”
“嗯,今天辩论赛。别这么毛毛躁躁的。”花颜今天穿一身黑色小西装,显得比平常更精明强干些,她紧了紧肩上的背包说:“等会儿威弗尔来接我,要一起去看看吗?”
“可我下午有课,不去了吧。”他有些失落的说。
“哇,花颜学姐今天好漂亮。”张文萱凑过来说。
“文萱吗,我听院长说过你。”花颜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姑娘很是欢喜的说:“哎?你的唇彩是什么色号的,真漂亮。”
“嘿嘿,是吗,我特别喜欢这个颜色。”张文萱有些沾沾自喜,她从包里翻出一支未开封的唇彩说:“我这儿还有支没用过的,送你啦。”
“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收。”
“哎呀,别客气啦师姐。”张文萱把唇彩塞到她手中说:“拿着吧。”
“这么好,谢谢啦,威弗尔来接我,我得走了。”花颜接过唇彩往威弗尔的方向跑去。
花颜脚步轻快,越过人群向她等待的人跑去。威弗尔解开安全带,一只脚踏出了布加迪威龙跑车驾驶室,他穿一身咖啡色西装,手里是一束白玫瑰,明媚的阳光照在花朵上竟有些晃眼。
“哇哦,谢谢。”花颜接过玫瑰笑着说:“小组赛赢了要请吃饭哦。”
一切美的像电影的特写镜头,陈绍寒忽然觉得心头一阵颤动,他先前以为花颜和自己是同路人,只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久了,现在他才知道他错的太多了。她身边总有美酒和鲜花相伴,会有人在耳畔温柔的诉说情话,会把她捧在手心上视若珍宝,她身边从不缺这样的人,在她的生命中,自己只是路人或者背景板罢了。
看着布加迪威龙开远,他呆呆的转身往校内去了。
“喂,你等等我呀。”张文萱喊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