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被白炽灯照的透亮的审讯室,只不过多了一张病床和些许医疗器械,克莱被束缚带捆在床上动弹不得,灯已经开了一天一夜,亮的让人根本睡不着。对墙挂着一面宽大的镜子,那是审讯室的监视窗口。
“放开我,混蛋!我要宰了你们!”他又开始发疯了,重复的喊着那几句话。又时不时的嘟囔着:“酒,给我酒......”
“省省吧,你这么坚持毫无意义,留点力气交代罪状。”话筒中传来班纳的声音。
监视窗口的另一侧是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光线有些昏暗,刚好能清楚的看见克莱的情况。班纳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不紧不慢的示意一旁的连横给他打针。
连横推门进来,克莱没有丝毫收敛,仍不停吼叫着,唾骂着学院,诅咒着一切。直到镇静剂被注入体内,人瞬间安静了下去。
陈绍寒也在一旁,他看着安静下去的克莱不禁打了个寒颤。按照班纳的说法,这次任务无人伤亡,抓了克莱,拿回盒子,算是极其少有的胜仗。虽然大家被针对了,但任务情况已经上报,说不定能早日重返校园。
“听大家说了,你的异能是光耀流刃?”班纳点了支烟说:“很好,你小子藏得还挺深。”
异能者若不公开自身的异能,学院会进行保密,同队队员有时都不会知道。这是广为流传的黑森林法则,毕竟换做是谁都想藏张底牌,不被别人抓到把柄。
“刚激发不久,还不太熟练。”陈绍寒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最近和你爸联系了吗?你们的异能近似,可以让他教教你。”班纳笑着说。
“我有很多事想问他,但电话一直打不通,聊天软件也不回。”
“那家伙真是自在啊,也好久没和我说话了。”班纳说。
连横为克莱注射完镇定剂,坐到陈绍寒身旁,他从兜里掏出近视镜,又拿起桌上的圣经读了起来,神情像极了虔诚的基督徒。
“韦德已经回纽约了吧。”班纳晃了晃空烟盒,把它扔进垃圾桶。
“都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事情,都会让他回避。”连横说。
“很好。”班纳摸索着口袋,始终也翻不出一支烟,他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没事了,我去买盒烟,你们没什么事也回吧,这里有人守卫。”
“好的。”两人齐声说。
“你信教了?”陈绍寒差点被吓掉了下巴,要说连横是杀猪的他都信,可这自诩无神论者的家伙竟然在看圣经,这不科学。
“暖暖最近很感兴趣,让我讲给她听。”连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说:“书是院长给的,顺便看了看。”
“她爱好还真是广泛。”陈绍寒把枪装到手提箱里打乱密码锁“那你不如给她讲北欧神话,很黄很暴力的。”
“我怕被雷劈。”两人交往过程中连横也试着说过些黄笑话,当下立刻遭到白暖一记雷击,浑身麻痹。“她之前还爱看克苏鲁来着,等我熟读给他讲了,她又困得直打哈欠,难以理解。”
连横的话摆明了是在虐陈绍寒这只单身汪,但经过长期脸皮和心智的磨练,他早已经彻底免疫这种即死伤害,甚至能谈笑风生的附和两句,然后在心里说连横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个愿意听你逼叨的妹子还不知足。
说起妹子,陈绍寒身边也确实有一个,就是多金又软妹的张文萱,他不是那种非花颜不娶的专情男人,更深知感情世界多的向来是两厢情愿,如果你要唱独角戏,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只是他觉得张文萱总有些奇怪,难道仅仅是因为那种毫无缘由的喜欢,又或者一见钟情,以自己的条件,不至于吧。
“咱走吧,这家伙打完镇静剂终于消停了。”陈绍寒拎起皮箱看了看病房里浑身灼伤的克莱往楼下走。
“喂!你们两个有任务怎么不叫上我!”花颜在医院楼下对着陈绍寒和连横大吼,“还以为你们住院了,我火急火燎往这儿赶。”
“你敢不敢盼我们点好。”陈绍寒干笑两声把皮箱递给花颜“你的狙击枪,我借用了下。”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花颜警惕的抱紧皮箱。
“不是你银行卡密码吗?我就试了下,结果它就开了。”
“呦,记性不错啊。”
“实习结束之后我打算请几天假出去旅旅游。”花颜在街边买了杯热饮,和陈绍寒并肩走在雨迹未干的街道上,“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还不知道呢。”陈绍寒表示很无奈,学姐的生活潇洒的很,自己就只能宅着做课程设计。“记得多拍些照片,我们一起分享。”
“我想发你的时候自然会发喽。”花颜盯着陈绍寒,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过你可别对着我照片做些奇怪的事呀。”
“慎言!”陈绍寒微红着脸小声说:“你说这话才奇怪吧。”
“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花颜放下皮箱揪着陈绍寒的脸不放。“你说,到底谁奇怪。”
“我!是我还不行吗。”他疼的差点没骂娘。
“你这恶魔,快放开那个少年!”张文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对面,指着花颜说。
“你怎么在凌海?”陈绍寒不知道这位自称去普罗旺斯度假的小姐为何会出现在凌海。
“还用想吗,这丫头当然是冲着你来的。”花颜松开揪着他的手小声说:“昨天还问我你在哪来着,我就告诉她了,没想到......”
没想到她就来了!而且还要我请客接风洗尘啊!
陈绍寒请她们俩吃了火锅,按理说吃着火锅唱着歌,身边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是人生赢家才有的待遇,可气氛却有些微妙。花颜吃到一半忽然说自己有任务先撤了,只剩两人独处。
店里人声鼎沸,人们来来往往,分外热闹,火锅的热气升上棚顶,化为稀薄的水雾。看向店外,云层还是十分厚重阴沉,酝酿着磅礴的大雨,来往行人有的带着伞,有的披了雨衣,行色匆匆。
他指着桌上的十盘羊肉说:“那个,张文萱,你的食量有点过分啊。”
“嘿嘿,多谢款待,我吃饱了。”她用纸巾擦着油油的小嘴,满怀期待的看着陈绍寒说:“呐,一会儿去哪儿玩呢?。”
“去城隍庙吧,那里很不错的。”
档案大厦的事告一段落,城隍庙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看着身旁的女孩,陈绍寒莫名想起花颜的一颦一笑,想起她自己打的那个哈士奇娃娃,这里已经遍布她的影子,再也容不得陈绍寒去安置别人。
“你怎么了?”张文萱看着表情呆滞的陈绍寒,轻轻拍了下他的脸说:“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因为之前的事吗。”
“确实是折腾累了,不过没什么,你表哥的婚礼怎么样?”
陈绍寒在红灯前停下,勉强的笑了笑,他想着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肯定很好看吧,包下整个庄园,邀请一众宾朋跨越山海,见证彼此的婚礼还真是浪漫且奢侈。
或许也不是,对于像是学院那些老贵族们说,这种场合应该像自己定个宾馆似的稀松平常,毕竟这些人的生活自己难以想象,之前他以为的婚礼就是领个证,交付彩礼,办几桌酒席,相熟或不熟的人过来吃席随礼,如此而已。
张文萱欢欣的说起当时的情况,说着表哥特别特别浪漫,在薰衣草庄园拍的婚纱,一望无际的薰衣草把天边都染上了紫色,嫂子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表哥的手,场面甜蜜的不要不要的。还说将来自己结婚的时候也要一样浪漫,就穿那天挑的中国红,倒不一定要在普罗旺斯,爱琴海呀,罗马呀,北海道呀都不错。
“嗯,到时候我一定参加,千万记得发请帖。”他笑嘻嘻的说:“或许还可以给你当个伴郎啥的。”
“唉,还很远呢。没有男生追我,我太优秀了。”她忽然玩儿心大起,皎洁的坏笑着说:“他们都不自信,陈某某也很不自信。”
绿灯亮起,他大步踏上斑马线,这场大雨总归是要下的,雨点噼啪的坠落下来。
张文萱忽然拉住他的手把他扯回身边,激发异能在周围凝聚成火焰壁障。
“怎么了?”陈绍寒有些脸红心说:你干嘛?玩儿我是吧,又撩拨心弦!
“下雨了,你想被浇成落汤鸡吗?”张文萱带头走在前面,火焰壁障也一同移动。
“可咱这样真的不会暴露吗,路人会说夭寿啊有人用异能当雨伞啊!”
“哦,说的也是。”她表示赞同缩小了火焰壁障的范围。
两个人离的更近了,陈绍寒怕被火焰烫到,扭捏着身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她似乎又把壁障缩小了一点,陈绍寒几乎就要贴她身上了,只得跳出屏障说:“打个车吧,离宿舍还有段距离。”
“哼!”张文萱气呼呼的跺了下脚跑远了,留下他自己淋雨。
夜晚格外漫长,窗外哗哗的雨滴声被宿舍大叔的鼾声淹没,下铺大叔腿抽筋的毛病复发,时不时踹着陈绍寒身下的床板。他情绪丝毫没有波动,只是默默的闭着眼睛,想着气呼呼的张文萱,还有趴在窗前逗猫的花颜,心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糟糕,太糟糕了,弄的自己像个花心萝卜。不知过了多久,大叔鼾声渐小,下铺也不再踹床,他听着小雨的沙沙声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