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显然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这二十几骑仿佛千军万马,震得他的心砰砰直跳,他锁定那名新人,一个腾冲将其扑杀,然而这并不是胜利的开始,而是噩梦的开端。
面对浪潮般的冲杀,黑衣人本想攻击薄弱处获得主动,哪想他刚杀了那新人,一张铁网不知从何处迎面张牙舞爪出现,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呼到他脸上,好在黑衣人速度更快,倒翻爆退,眼看着脱离包围圈,一只手掌在他背后呼呼而至,他已反手连刺数剑将那手掌刺伤,然而那手掌不仅没有退去,反而威势更猛,带动几许枯草,直指黑衣人腰窝。
这一掌快准狠,夹杂着令人敬畏的星能,掌面不大,掌风却将黑人全身笼罩,让他一时无法躲闪,这不是试探性一击,而是必杀一击!而且不是普通掌法,乃星技,汇聚极多星能,这才能顶着黑衣人的利剑一往无前。
黑衣人后背发紧,不敢大意,调动周身星能,转身拍出左掌,也就是他提前有所防备,加上肉身强横,这才能及时应对,他看见了对方,果然是那位灰发男人,所谓的副堂主。
蓬!
黑衣人整条左臂颤动,肩膀渗血,疼得嘶了声,他没打算硬刚,掌法不是他擅长的,他擅长剑法,当下他缓步后撤,打算寻得一时机收手抽离,再以剑法取胜,但灰发男人的这一掌拍下来时如铁锤,拍中后却如利爪,将黑衣人左手死死钳制住,另一边,那铁网卷土重来,黑衣人无处可逃了。
如此近距离,灰发男人才感受到黑衣人那骇人无比的星能,他自认为自己的这门星技‘搏狮掌’不说摧枯拉朽,起码也无往不利,寻常九阶被这么来一下至少也得吐血,黑衣人没有吐血,肩膀的伤好像是旧伤,与他无关,相反,灰发男人胃中气血翻涌,可见黑衣人肉身之可怕。
灰发男人有些年纪,见识不少,这一正面交锋让他确认对方是九阶,不是觉醒境,更不是神脉者,否则他这把老骨头就不是气血翻涌,而是骨头散架,吐血三升了。
灰发男人刚这般想,突然双眼大睁,一股恐怖气息从黑衣人身上爆发,这气息超越九五之尊的九阶,更似山中之王,盖世牛魔,赫然竟是觉醒境气息!
觉醒境气息一瞬间充斥全场,众人猝不及防,惊骇连连,众骑停下,迟滞不去,窦心南额头直冒冷汗,死死盯着黑衣人。
灰发男人离得最近,天灵盖都要给惊起来了,‘搏狮掌’还在下意识催动,可无论决心和势头都弱了几分,黑衣人的剑风驰电掣般袭来,这下情况反转,他的手掌连连败退,最后不得不用剑才堪堪止住颓势,剑术能与那蒋时昂打成平手,灰发男人自然也是位用剑高手。
“副堂主,这气息是假的!”
葛烈后知后觉急声提醒了句,灰发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可败势已成,对方剑又快得眼花缭乱,星能浑厚狂野,远非他能相提并论,就算对方不是觉醒境,那也是一位超常的九阶巅峰!
灰发男人重新振作,左手使剑,右手使掌,这一套剑掌流颇为不俗,初用之下有了反攻的势头,可惜黑衣人剑术实在迅猛,在数道残影的逼迫下,灰发男人的势头又被遏制住。
对方攻势越发凌厉,一道道剑光宛如鲨鱼牙齿在疯狂撕咬,灰发男人应接不暇,身上各处直冒血,他逮着难得机会予以反击,与此同时,众骑拉着铁网不停牵制,黑衣人还算从容,下一刻,目光一凝,一道寒光突兀而至,他心想,这个人终于出手了,还是用的翩若剑。
葛烈狡诈多谋,能独吞翩若剑,让其余人无话可说,靠的是本堂三把手的实力和地位,他是自堂主、副堂主之下最强存在,堂主神秘从不露面,副堂主曲高和寡不怎么说话,作为三把手的葛烈就成了本堂实际上最为人熟知的领导,他一方面铁腕,一方面有时和手下打成一片,自然受到手下敬重。
葛烈的剑术差一些,但在翩若剑的加持下,又是蓄谋已久的偷袭,给黑衣人造成不小威胁,这一剑轻快跳跃,快得出人意料,同时煞是阴毒,黑衣人虽有所防备,剑术极快,依旧难免右臂被划了一道辣椒状的口子,右手是他的用剑手,多少有些影响。
葛烈既已出手,于是整个战场形势就变成葛烈和灰发男人正面攻杀黑衣人,其余人骑马铺网随时锁拿,黑衣人自身素质悍然,剑术极为了得不假,可面对先前从未遇到过的局面开始有些吃力起来,想象中一边倒屠灭的场景并未出现,九阶也并不是那么好杀。
局面看似还是黑衣人优势,可毕竟敌众我寡,时间一长难免出纰漏,而在这种你死我活的鏖战中,任何一点纰漏都可能致命。
黑衣人心神电转,并不很慌,他还有手段,要不要现在就使出来,还是再努力一会儿,看能否突破围杀,同时锻炼临场应敌的本事,毕竟他的志向不是现在的一时成败,而是未来的常胜。
就在此时,窦心南突然唤了声:“王公子!”
见黑衣人没反应,她继续娇喝道:“王公子,既然来了何故不以真面目示人?怕把奴家迷死吗?”
众人听她一声声‘王公子’叫着,一时摸不着头绪,他们好像不认识这样一个实力可怕的剑痴王公子,想着难不成是窦心南的哪个姘头?争风吃醋才将蒋时昂宰了?
“窦姐,这是哪个王公子!”
“自然是前惊鸿派首席弟子,现惊鸿派掌门,快剑无双,英雄年少,敢屠杀水兴伯府强者的王负剑王公子了!”
窦心南的话让所有人错愕万状,有人说王负剑不是七阶么,怎么可能是九阶,可细看外形、眼神、气质以及剑法,顿觉有几分相似,然而大家仍难以置信这是王负剑,要知道王负剑看起来也就不到二十岁,不到二十岁超凡九阶,还是神族,放眼整个谪水城历史中也凤毛麟角吧?
窦心南洞若观火,已有极大把握道:“左手小拇指缺失,左肩受伤,还有你那越发无法掩饰的快剑,这等雄姿朝气,你不是王负剑公子是何人?”
众人果然越看越像,惊得说不出话来,黑衣人剑术更快,快中带旋,将灰发男人和葛烈一剑扫退,摘下面罩。
现场狂风暴雨仿佛凝固一刻,雨势骤急,所有人瞠目结舌,雨水一波一波从黑衣人俊逸的脸上滚下,尽管因为天气光线缘故依旧有些不真切,但谁都能认出来,对方正是不久前被他们强取豪夺翩若剑的王负剑!
葛烈怔了片刻笑道:“好一个王兄弟,算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如此狠辣狂悖,敢只身一人截杀我贪豺帮!”
“王负剑,他居然真是王负剑……”
其他人回想先前王负剑被迫上交翩若剑时的憋屈样,还以为是能随意被拿捏的无知天才,事实上无知的是他们。
“姓王的!好端端的你为何残杀我等!”
惊愕过后,众人更多的是激愤,他们和王负剑好像往日并无冤仇,翩若剑一事算是过节,可也犯不着如此大开杀戒,谁都看得出来,王负剑这架势是要将他们屠灭殆尽啊,剑痴比剑只是幌子,为了能一一将他们诛杀,幸亏副堂主反应及时。
“因为我们夺了你的翩若剑?那你夺剑便是了,没必要赶尽杀绝!还是说为了替那个农夫报仇?为了不让我们屠那村子?就算你这样年轻气盛的天才,这种理由也太扯淡了吧?”
众人惊怒交加,又疑惑不已,实在搞不清这位惊鸿派天才的脑回路,如此愣疯的年轻人,他们头一遭见。
窦心南已撑起一把雨伞,另一只手拉着铁网一角,风雨迅疾,勾勒打湿出她那妖娆的身材。
“王公子,再厮杀下去只有两败俱伤!不管你为了什么,总不会为了受伤找死吧?事已至此,不如这样,翩若剑我们本来就要还你,你拿去便是,咱们恩怨暂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其他人帮众立刻不干了,脾气不好的直接骂窦心南表子,包括蒋时昂在内,他们死了好几个人,副堂主更是伤成那样,不把王负剑弄死这口恶气没法出,他们贪豺帮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委屈。
“你做得了主?”
王负剑疑惑。
窦心南说自己虽然做不了,但相信副堂主会认真考虑这个利于双方的建议,毕竟他们贪豺帮贪财,更惜命,就算在这把王负剑杀了又能如何,出口恶气得付出多大代价?
灰发男人轻咳几声,陷入沉思,王负剑却漠然道:“不必了,我杀意已决,尔等有死无生!”
淡漠的话音在星能的加持下如滚滚响雷,落入每一个人耳中,这星能相较刚才又强上几分,显然王负剑去掉伪装后,杀心暴起,实力全开,表明了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绝无回旋余地。
众人没想到王负剑居然如此决绝残酷,窦心南急声提醒小心王负剑的第三只手,王负剑知道自己情报已被对方获知,不再遮遮掩掩,后脚跟一踢,地上先前别人掉落的剑飞到破出的第三只手上。
嘭!!!
雨水爆裂,那处已没了王负剑身影,灰发男人瞳孔直颤,两把剑嗤嗤出现在他眼前,一个照面,他背部开裂,耳朵连带着一缕灰发被削断,得亏有葛烈前来救援,却无法阻止情势急转而下,他们两个九阶对上王负剑一个九阶,先前还能勉力抵抗,可现在局势一边倒,王负剑身影如魅,切割着雨水、狂风、以及二人的身体,这才是真正的快剑,无法抵挡的快剑,葛烈二人有些后悔让王负剑揭开面罩了。
葛烈和灰发男人,这两个堂内的顶梁柱,九阶强者,被王负剑一人疯狂撕扯,随时要崩掉,其余人抓着铁网六神无主,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有人已有走为上策的想法。
王负剑终于不用再别扭地使剑了,他想起昨晚的疯狂练剑,想起掌门伊水芳,他不能给掌门丢脸,刚刚还难啃的敌人此刻也就比豆腐强一点,两个面团罢了,基本任他宰割,最多只再需一分钟,俩面团就能被他斩碎,陪练课结束了,他心想。
这种局面,之前的提防担忧一扫而空,王负剑不禁骄狂,风雨之中,苍穹之下,他仿佛就是一尊剑神,掌控一切,可人狂没好事,就在王负剑彻底撕开葛烈二人防御,要将二人斩杀之时,腰窝传来一阵刺痛,一把细剑从右腰进,从左腰出,紧随其后的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踹,伴随着骨头的断响,王负剑星能震散,整个人射了出去。
铁网铺天盖地而来,王负剑双剑插地留下两道长长缝隙,他刚止住身形,想要脱困,三把剑从雨水中锁命而来,他抵挡数息,然后被铁网擒住,变成一个大粽子,两只用剑手也被两条锁链扯住,整个人一时动弹不得,像死牢里的囚犯般受制于人。
积水流入那两道缝隙,三把剑的主人走了过来,其中两人自是灰发男人和葛烈,另一人用纤滑的手抓住王负剑的左手,淡淡红光弥漫,一把将他的左手掰开夺去王负剑没来得及喝下的宝药。
“王公子,现在你怎么说?”
听着娇滴滴的话语,王负剑甩甩脑袋,透过打湿的眼眶看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正望着他,女子已没打伞,一只手提着还残留血迹的细剑,粘在肌肤上的衣裙泛着丝丝红光,在昏暗的空间中格外瞩目,王负剑心想自己一定看错了,但她确实是窦心南,更是觉醒境!
“堂主,属下无能,劳您大驾了!”
后方的葛烈和灰发男人恭敬一礼,其余人懵掉了,他们一直没见过那位神秘堂主,可谁又能想到会他么是平日里妖荡的窦姐?窦姐藏得这么深?怪不得对蒋时昂之死那般痛惜,那并非情人的痛惜,而是堂主对得力手下惨死的痛惜,可恶的蒋时昂,死得光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