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豺帮一众逆风而行,由于风大不得不降低速度,葛烈咒骂两句天气,又掏出那把新得的剑,他从剑鞘中抽出,只觉浑身轻盈,与狂风融为一体,苏烈挥舞几下,颇具气势,他见过很多剑,但从来没有一把像这把剑这么珍奇宝贵,叫什么来着?翩若剑。
据说是惊鸿派掌门的佩剑,更有传言,持翩若剑者便是惊鸿派掌门,岂不是说他现在就是了?哈哈,好端端的他莫名成一派掌门了,惊鸿派虽然没落,但给他掌门当他还是不会拒绝的。
手下们一边艳羡,一边夸宝剑配英雄,以及烈哥那令人拍案叫绝的智谋,略施小计便将这把名剑据为己有,他们也想看看,被葛烈拒绝,葛烈说名剑如美人,必须独享,是不是这个理,窦姐?
马背上,窦心南没多少欢喜,寒风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吹进身体里,她呼了口气,再次建议将剑还回去,她认为,如果这真是传闻中的翩若剑,那对他们来讲过于贵重,不是他们能消化得了的,一旦被惊鸿派所知,惊鸿派势必要派人前来讨要,甚至其他势力也会蠢蠢欲动,搞不好他们贪豺帮会成为众矢之的。
有手下嗤笑,说若持翩若剑便为惊鸿掌门,那王负剑好像就是当今惊鸿派的掌门,王负剑一个七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都被推出来当掌门了,可见惊鸿派堕落到什么样子了,根本不足为虑。
其他人深以为然,他们是豺,吃到嘴里的肉不可能吐出去,就算地位最高的灰发男人都不好多说什么,贪豺帮贪豺帮,你不让手下贪抢,手下可就要哗变搞事了,再说了,这翩若剑乃是王负剑主动送的,他们不偷不抢,这次就算告到城主府也是他们占理!
一想到这点,豺们更加不会归还,一向不占理的他们这次占了理,雄赳赳气昂昂,仿佛翩若剑已是他们的合法财产,他们难得腰板挺直一次,甚至有点期待去城主府打官司,让城主府让谪水城的人知道他们贪豺帮才不是只会杀人夺宝的二愣子,而是狡诈多谋的机智之士。
葛烈正志得意满着,忽然在乱风中听到一股刺耳的尖啸声,他急忙闪开,一把剑从马队后方穿梭而来,击碎几片枯叶插在前方。
剑身震动渐缓,停了下来,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剑的旁边,阻拦住贪豺帮众人。
众人没有多少紧张,有人问来者何人,有何贵干?黑衣人自称是位剑痴,想与贪豺帮众高手比比剑。
“荒郊野岭,寒风刺骨,比剑?你脑子让驴踢了吧?”
有人叫骂,引得其他人一片哂笑,他们贪豺帮遇到不少稀奇事,可这种事倒是头一遭,有人问黑衣人为何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不示人,黑衣人说怕输了丢脸,赢了被记仇,众人笑得更乐,说黑衣人倒是实在,不过他们对比剑没兴趣,速速滚开,否则就踩死撞死。
黑衣人拿出一个透明药瓶,打开瓶塞,那药瓶拇指大小,隔着这么远,天又暗很多人看不清楚,一直高冷的灰发男人突然双眼猛睁,勒马上前,死死盯着那药瓶。
“副堂主,那是什么?”
葛烈好奇,灰发男人想要细看,药瓶已被黑衣人收了起来,灰发男人做了个深呼吸,表示若他没看错,那药瓶里装的可能是与神脉有关之物,他看了眼美眸明亮的窦心南,显然窦心南也看出来了。
“神脉?”
人群中先是一片寂静,很快骚动不止,一双双眼睛贪婪得可怕,盯着王负剑仿佛要吃了他一般,刚刚还懒散的贪豺帮一下子高度一致起来,他们碰到了猎物,一只可能比翩若剑还要令人疯狂的猎物!
“神脉是什么?”
一位新加入不久的人问,他见过这些帮众的贪婪,可如此令人窒息的贪婪前所未有,导致不明就里的他都忍不住狂咽唾沫。
“神脉是血脉中的金子。”
葛烈说,那新人还在懵懂,其他人则太知道神脉的强大了,神脉是尊贵、恐怖的象征,虽然大多数人对神脉的认知只存在于听说的程度,但不妨碍他们对神脉的敬畏向往,一般的金银财宝至多只能让他们富贵,而神脉,则是能让他们升华进化,地位上凌驾,天赋上碾压其他星师,只是神脉太稀有了,比那倾国倾城的美女还要稀有,他们这种帮众根本没机会得到,放眼整个谪水城又有多少人能拥有呢?
前方,黑衣人被这群豺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知道这药剂十分珍贵,会让人贪婪生恶,却不曾料到会这般疯狂。
黑衣人问现在他们对比剑有兴趣了吗?贪豺帮众人有兴趣的不是比剑,而是那药瓶,他们终归还是有些理智,没有傻啦吧唧冲上去抢夺,起码没有第一个这种憨憨,其他人自然不会跟上,谁都看得出来,能拿出这等宝药,敢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绝不会是任人宰割之辈。
黑衣人扫视众人道:“谁和我比剑,赢了这药就归他,如果输了,嘿嘿,就把命留下!”
这句话让贪豺们冷静了些,黑衣人又补充说,必须一对一,若人多欺负人少那他便不比了,他剑术很厉害,但逃跑的功夫更厉害,也不怕贪豺帮蜂拥而上,要是那样,他宁愿毁了药瓶。
众人跃跃欲试,窦心南询问那是否真的是神脉,灰发男人说虽不是神脉但确实是和神脉有关之物,这下众人再也按捺不住,一个六阶剑修飞身而出,他几乎是垫底存在,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六阶剑修,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剑砍了脑袋,众人微惊,黑衣人那一剑有点快,很多人都没看清对方怎么出的剑。
“我来!”
一个七阶剑修出手,他不自报家门,拍马冲上去,马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将黑衣人撞飞,却自己先四分五裂开来,漫天血肉之中,七阶剑修星能震荡,俯冲而下,黑衣人拔剑铛铛两声,一个不符合常理的甩剑,那七阶剑修惨叫一声,也四分五裂开来。
马匹悸动,血雾刮到贪豺帮众人的脸上,让他们感受到阵阵寒意,刚刚上头的热血退了下去,那七阶剑修剑术不俗,是他们之中的好手,却仅仅三招就被分尸斩杀,一半人都不禁蒙生怯意,毕竟他们这二十几人中一半以上都是八阶之下。
一时间无人上前,黑衣人看向窦心南道:“听说这位姑娘剑术了得,何不上前一战?”
窦心南娇颜微白,嗔笑着说:“上前一战奴家不敢,上床一战奴家倒是不惧阁下。”
“……”
黑衣人撇撇嘴,表示毫无兴趣,他这一生为剑而痴,为剑而狂,要是没人敢比那他就撤了。
“我来吧。”
一个背着剑的中年信马走出,这中年瘦得紧,背上的剑却宽大厚重,众人主动让开一条道,或欣喜,或扼腕,欣喜这位终于出手了,扼腕这位一出手,他们就与那神脉之物无缘了。
此人名叫蒋时昂,是他们堂自堂主之下剑术最强之人,单论剑术,就是他们副堂主都只能打个平手,虽然只是八阶,但配上其强霸难缠的剑术,就算碰上九阶也不是不能敌。
直到现在,众人心中有一个萦绕已久的问题,这黑衣人什么境界?对方离得不近不远,风又吹得这么大,导致很难感知出黑衣人的真实境界,一开始大家感知大概是七阶,现在看来是八阶,八阶对八阶,剑术对剑术,这下有的看了。
“小心些。”
窦心南难得对一个男人关怀,一些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两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毕竟两人剑术都不凡,大家平日很难看到骚媚的窦姐能有此时这般关心神色,知晓接下来怕是一场恶战,同时对窦心南的痴心妄想多了一种为祸良家的新奇感。
蒋时昂下马砸剑在地,没有妄动,就隔空对视僵持了会儿,蒋时昂率先出手,呼喝之下逼近,双手抡剑而出,这重剑一看就知道重量惊人,蒋时昂又瘦得很,谁想却能将剑抡得如此之快,黑衣人花了下眼,稍稍卸挡想要身形游动以快取胜,然而这重剑如狗皮膏药般缠上他,让他一时无法抽身。
黑衣人只觉好似被一条大蟒蛇缠上,导致他没机会发挥快的优势,只被迫不断解招,他丝毫不敢大意,如此份量的剑,挨上一下就得重伤,甚至直接给他创死。
黑衣人心中懊悔,就不该被对方如此轻易近身,失了先机,现在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反制,这么耗下去则会让他心力交瘁,他曾遇到过很多对手,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这次算是吃了教训。
黑衣人的剑术当然不止于此,但因为一些原因,他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因此只能从另一方面着手。
蒋时昂一直面无表情,直到将黑衣人完全控制在自己节奏中,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是个务实的人,对自己剑术很自信,但对任何一个对手也绝不小觑,与黑衣人交手后他才知道对方剑术的厉害,还有对方的真实境界——八阶,好在一切尽在掌握,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被重剑绞杀。
蒋时昂这样想着,蓦的眼皮一跳,对方刚刚明明已经无计可施的剑,竟然挣脱了他重剑的死亡缠绕,他瞬间有一种不祥预感,那剑挣脱后以极其可怕的速度扑杀而来,蒋时昂拼命阻滞,希望重新将对方缠绕,但这一算盘已然落空,黑衣人化作数道黑影,从各个方向杀来,等一切停下,蒋时昂一动不动地站着,瘦细的身体上满是伤口,片刻后鲜血从各个细缝中喷出,他后仰栽倒在地,然后被一剑贯穿脑袋,死了!
一切发生太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窦心南上前几步,粉拳握得嘎吱作响,细剑亮出,痛心疾首。
“混账!!!”
灰发男人怒喝一声,葛烈全身发麻,难以置信地望着蒋时昂的尸体,看向身上溅血的黑衣人,口舌干燥,下意识勒马退了半步,其他人同样惊骇,刚刚眼看着不是要赢了吗,为什么眨眼间蒋时昂成了被杀的那个?这到底怎么回事,蒋时昂怎么可能会败!
众人看向灰发男人,灰发男人切齿道:“阁下既是九阶,何故躲躲藏藏,岂不让人耻笑?”
九阶!
所有人脑袋嗡嗡作响,没料到黑衣人居然是九阶强者,为何副堂主一开始没洞察?若早知道至少六阶、七阶剑修绝不会去找死,而蒋时昂虽有能和九阶一战之力,黑衣人一直刻意在隐藏真实境界,直到关键时刻才突然爆发九阶实力,让蒋时昂猝不防及,被一阵快剑呼吸间绞杀。
这也是为何灰发男人没出手相救的原因,刚刚蒋时昂优势明显,根本用不着他出手,等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这位他们堂的八阶剑修成了剑下亡魂,灰发男人的心在滴血,蒋时昂毫无疑问是他们堂的得力干将,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被人杀了,损失巨大。
黑衣人不再隐藏,一脚将蒋时昂尸体踢飞出去,衣衫猎猎,星能激荡,九阶气势在狂风中铺展开来,马匹受惊,众豺凛然。
“还有人要比吗?”
他问。
这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失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在众人耳中似刀子般直刮众人胆魄,他们早就没了一开始的轻慢,没人再笑得出来,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除了怒火便是惊吓。
灰发男人森寒道:“比剑就到此为止了,兄弟们,现在和我一起上,诛杀此人!”
“是!副堂主!”
贪豺帮众人拔剑亮刀,在灰发男人的带领下,怒吼着,咒骂着,如狼群般涌向黑衣人,马蹄震地,杀声冲天,众人惊吓减少,怒火尤甚,他们要为死去的帮众报仇,要杀了黑衣人,夺了他的宝药,这一次不再是比剑,而是围杀,他们相信,在副堂主的带领下,一定能将黑衣人斩杀分尸,毕竟副堂主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绝不会失手。
滴答,滴答,斗大雨点从阴云密布的苍穹砸下,落在冲杀众人的脸上,黑衣人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