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苒英头上梳着灵蛇髻,身着靛蓝条纹的衫裙,外面罩着一件窄袖对襟短衫,短衫上还缀着小颗粒的水钻,款式新颖,衬得女子明艳动人。
这是姚梦第一次见魏苒英,她以为出自小国的公主嫁入大国一定是束手束脚,胆战心惊,没想到是如此自信大方,仪态端庄,尤其是那一双志在必得,深不可测的黑眸,无不提醒着她这女子不能轻易招惹。
姚梦观察魏苒英的同时,魏苒英也在观察着姚梦。这位太子妃约莫二十岁,只比魏苒英长四岁,虽然年纪轻,但已有了庄重沉稳的气质。姚梦身着淡黄牡丹纹宽袖长衫,里面搭着白底牡丹银纹抹胸裙,衬得她皮肤白皙水嫩。可纵然她穿着华贵靓丽,也忽视不了眉心因长期发怒长出的细纹,显出处心积虑之态。
“臣妾参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魏苒英朝姚梦行礼,举止之间挑不出任何错处。
“妹妹快免礼,来人,给良娣看座。”姚梦故作姿态,语气中充满了熟络和热情。
很快,宫婢就给魏苒英搬来了绣墩,端来上好的茶水、瓜果点心。
“妹妹舟车劳顿,恕太子不能立即与你相见……”讲到这里,姚梦面欲垂泪,“只能让妹妹先住进宫,之后待太子身体好些,再行仪式。”
“臣妾来时嬷嬷就有和臣妾说起,太子身体抱恙,婚礼从简,臣妾并不觉不妥,既然嫁入大齐,理应从夫家之礼。”魏苒英悠悠答道。
“妹妹真是善解人意,温良淑德,知大礼,太子能纳妹妹也是我们的福气。”姚梦几乎要拍着魏苒英的手夸赞,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开心。
“不知太子得的是什么病?臣妾不才,出嫁前特意选了些珍惜药材带过来,想帮太子妃分忧,调养太子身体,可路上遭遇贼人,那些药材全被劫走,我已告诉使臣,让其再去送一批药材过来。”魏苒英关心道。
姚梦心中冷嗤,区区小国,大齐什么药材没有,什么时候轮得到大魏送药材:“妹妹有心了,只是太子的病太医也束手无策,成日地在太医署里商讨,各种方子都有试过,都不见效,本宫也命人寻访各地名医,看看能不能治愈太子。”姚梦忧心忡忡。
魏苒英也配合着装出一副忧心之态,安慰道:“太子洪福齐天,定能康复。”
姚梦点头回应。
魏苒英看向夏荷,示意夏荷帮她提月俸。她不是对主子体贴吗?不是对心思活络吗?魏苒英就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在自己面前表忠心。
夏荷哪里不知魏苒英的心思,可之前收了魏苒英的金叶子,现在又主动帮她提月俸,难免会让姚梦产生怀疑。姚梦让她在魏苒英面前装忠心,可没有真让她忠心啊。
夏荷没有下定决心,魏苒英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转而变得轻蔑寒凉,这让自己刚才为她挡狗的行为变得徒劳无功,夏荷咬咬牙道:“太子妃,奴婢有一事要启禀。”
姚梦以为夏荷要给魏苒英使绊子,有所期待道:“哦?说吧。”
“良娣月俸现在是五十两,远远少于良娣在大魏时的月俸,奴婢担心良娣在大齐适应不了,特来向太子妃求个恩典,将良娣的月俸涨一涨,以慰良娣远离家乡,思念亲人之情。”
夏荷说得情深恳切,让姚梦一时辨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这夏荷是脑袋疯了吗?难道是有把柄被魏苒英抓在手里了?献媚也不至于如此,魏苒英才刚到大齐就为她求涨俸禄,简直不要太贴心。
姚梦压下即将抽动的嘴角:“良娣刚来大齐,是有诸多不适应,时间长了,自然会懂大齐的好处,也自然会和这里的姐妹们熟络,至于月俸,是由中宫王后掌管,本宫并无权力过问,但是也会为妹妹争取一下,毕竟这里也是妹妹的家,妹妹也要尽快适应才好。”
“那臣妾就多谢太子妃了。”魏苒英甜甜笑道。
姚梦保持着亲和的笑容,衣袖之中,手早已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两人将太子病重的话题又聊了聊,接着谈些家长里短,齐魏风土人情,相谈甚欢,不知道的都以为她们真是一对好姐妹,殊不知这交谈之间含着试探和揣测。
从昭阳宫回汇明阁,远远就看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领着几个宫婢在汇明阁门口。
“这位是?”魏苒英问道。
“回良娣,那是薛良媛。”夏荷答道。
魏苒英一行人渐渐走近,薛良媛盈盈一福:“臣妾拜见良娣。”
“薛良媛无须多礼,请进吧。”魏苒英微笑道,仿佛并不在意薛良媛的狗对她的无礼。
汇明阁内,魏苒英闻了闻茶,并不急着饮,看着有椅子不坐的薛黎道:“薛良媛请坐吧。”
“良娣,今日臣妾的狗冲撞了你,是臣妾没有看管好它,请良娣恕罪。”薛黎脸色并不好,想来她也是不服气的,可自家的狗犯了事,她作为主人也难辞其咎。
魏苒英看着这俏丽的女子,薛黎一身鹅黄色的宫装,明明是一副待嫁女子的模样,偏偏已在深宫里待了三年,比她还要大两岁,粉嫩的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略显稚气,看来在这东宫待得不错。
魏苒英心底升起一丝疑云,太子病重,太子妃看起来也是个手段颇多的,这样稚嫩的女子是如何在东宫保全自己的。魏苒英看了眼薛黎的仆从,一位身量不高,但是看起来健硕、老练的嬷嬷跟在薛黎身后。也许就是这嬷嬷为她保驾护航吧,就像以前她保护公主,为公主谋划一样。
“良媛多虑了,一只狗而已,何况我也没有受伤,我已差人告诉你无碍,你有收到消息吗?”
“有一个公公告诉臣妾,但是臣妾还是觉得应该登门道歉。”
魏苒英看出这薛黎是个率真耿直的姑娘:“良媛先坐下来吧,夏荷,茶凉了,给良媛再换一盏吧。”
夏荷走后,魏苒英继续问道:“良媛的狗平时乖顺吗?”
薛黎眸色暗了暗,仿佛想到不好的事,羞于启齿:“那只狗是我爹送给我的,很乖顺,很听话,因此平时也不系绳,可是……今天就突然冲出门,宫婢拦都拦不住,这才冲撞了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