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粪车的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中等身材,身穿灰布褂子,左臂用绑带吊在脖子上,看样子是受伤了。
右手里,提着一根形似棍子的东西,长三尺,比手腕略细,昏暗的夜色下,也看不清是什么玩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
此时,石锁已经昏厥过去,带来的几个健仆,有两个也像他一样,被立刻熏晕了,另外两个,受伤程度较轻,勉强支撑着没有晕倒,却也脚步歪斜。其中一人,挣扎着前去扶石锁。
那手提棍子之人,大踏步走过来。
他把手里那根棍子扬起来,朝着去扶石锁的仆役猛地一甩。
“嗖,”
一团黑影,从棍子一端飞出,倏地打在那仆役身上。
“啊,”只听一声惨叫,仆役翻身栽倒。
原来,那棍子是中空的,猛甩之下,可以从里面飞出暗器来。
正当他要挥起第二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断喝:钱一味,住手!
……
从果园里,涌出一群人来。
为首的,是陈傀儡搀扶着的淡眉毛。
淡眉毛的身后,跟着前胡、姜黄等石三针的徒弟。
原来,淡眉毛在指挥着众人,驱散了蛇虫毒物之后,安排一部分人手,继续清理驱赶剩余的蛇虫,他带着前胡等人,匆匆赶来接应石锁。
虽然夜色昏暗,但是淡眉毛一眼便认出来了,那个手持着“棍形武器”的人,正是自己的死对头,师兄钱一味。
……
钱一味站在那里,瞅了一眼淡眉毛。
冷冷地说道:“你还没死?”
淡眉毛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死在你前头。”
这一对师兄弟,话语里,都含着无限的怨毒,那股仇恨之气,溢于言表。
……
此时,石锁胸脯起伏,双眼紧闭,两只手盲目在空中乱抓,使劲撕扯自己的胸脯,把衣服的领子都给扯破了。
“石锁,石锁,”旁边有人奔过去,把他扶起来,大声呼叫。但是石锁充耳不闻,闭着眼睛,嘴里喘气,两手乱抓。
他旁边另外两个中毒之人,症状也都差不多,闭着眼睛,喘气,手乱抓,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前胡叫道:“不好,他们是急毒攻心,火旺乱脉,须得赶快解毒,快背了去找师父。”
立刻,好几个人背了石锁等伤员,向后飞奔。
站在不远处的钱一味,却发出一声冷笑。
……
淡眉毛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钱一味,你原来炼成了‘黑花木鳌之毒’,恭喜。”
他说“恭喜”两个字的时候,那副恨恨之状,是恨不得将钱一味一口吞掉的架势。天下人说恭喜而如此表情,只怕仅此一例。
钱一味昂着头,洋洋不睬地说道:“不好意思,你破了我的‘五仙大阵’,我也只能用‘黑花木鳌’来试试了,还不错,第一次使用,干倒了五六个,你姓丛的有本事,就把他们救活了,再不然,把师父叫出来,他或者对‘黑花木鳌’有办法。”
“住口,钱一味,你还有脸提‘师父’两个字。”
淡眉毛说到“师父”,脸上肌肉扭曲,十分可怖,显然,他对于多年前的仇恨,此时全都涌上心头。恶狠狠地说道:“师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普天之下,比你再恶毒之人,只怕再也找不出来,钱一味,你叫出‘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难道就不怕有报应么?”
他每个字吐出来,都是恨意。
钱一味一副风轻云淡。
扬着脸,打了个哈哈,轻描淡写地说道:“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又有何用,你现在把那个老家伙叫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呸,”
钱一味把脸一变,“丛一鹤,我没跟你说笑,这‘黑花木鳌之毒’,你想不想尝尝什么滋味儿?嘿嘿,别看你们人多势众,我使出这味神药,你看看会有多少人死得痛苦不堪?包括刚才那几个倒霉鬼,明天你再看,他们会不会把自己的骨头给拆下来。”
淡眉毛:“王八蛋。”
“哈哈,你随便骂,使劲骂,姓丛的,咱们是一师之徒,你想必明白,这黑花木鳌,除了施毒者,有谁能够解开?我既然敢站在你面前,便不怕你,有不怕此毒者,尽管上来好了。至于我是不是吹牛,你自己惦量惦量吧。”
淡眉毛:“你……”
他的目光中,像是要喷出火来。
……
众人都听明白了。
石锁等人,所中的毒,叫做“黑花木鳌”,厉害无比,比前几天的“草花毛叶”之毒,显然更厉害。这个“毒王”钱一味,炼制成了这味毒药,所以才有恃无恐。
现在,情势很麻烦,就算凭着人多势众,不顾一切,硬闯上去,把钱一味抓到,他施放毒气的时候,又会有多少人遭殃?
……
钱一味冷冷地说道:“丛一鹤,闲话少说,你把师父叫出来,我向他讨一件物事,拿到了,立马给你们解药,然后走人,咱们两不相干,从今往后,山高水远,再无瓜葛。”
,!
“哼,你想要《鬼眼图》,做梦去吧。”
“你放明白点,那老家伙风烛残年,把着这份鬼眼图,屁用没有,把图给我,万事大吉,否则,钱某让你们都尝尝黑花木鳌的味道,有兴趣的,尽管来试。钱某既然敢站在这里,就豁得出去鱼死网破,想同归于尽,尽管上来。”
……
忽然斜刺里传来一个声音:
“钱一味,久违了。”
黑暗中,走过来两个人影。
这俩人,一大一小,手牵着手。
小的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长着个大大的脑袋。
淡眉毛失声惊叫道:“三牛!”
那孩子正是三牛。
这个傻乎乎的傻小子,冲着淡眉毛“嘿嘿”一阵憨笑,他看着这些剑拔弩张的人,似乎觉得挺有趣,满面笑容,乐不可支。
旁边牵着他的那个成年人,头上戴着一顶凉帽,黑夜里,瞧不清面目。
走到离着众人二十余步的时候,他将头上的凉帽摘下来,然后,两手在凉帽的帽斗里鼓捣了几下,只见草帽里面着起火来。
火把草帽给点着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场上所有人都看得莫名其妙,这人是谁?为什么把自己的草帽给点燃了?他这些古怪的举动,什么意思?
火光,照亮了这个人的面孔。
这一刻,钱一味和淡眉毛,同时惊叫起来:
“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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