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几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各有千秋。
当沈棠宁为眼前这阵势不自觉颔首的时候，她全然没有设想过再见到上玄和玄之竟会是这般光景。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当下第一反应应该是即刻冲上去，帮着那两位找回优势。
她应该要做些什么。
这是那一刹那间，沈棠宁脑海里不自觉回转着的声响，只可惜，她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慌乱之间，竟也只能掏出了那一枚令牌。
事实上，沈棠宁只是想借此威吓一二，毕竟能遗落在御书房里的令牌，十之八九有着些不一样的意义。
她第一反应便是借那尚不曾谋面的皇帝的由头，来震慑四方。
主要是威慑上玄和玄之的敌人。
可沈棠宁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她掏出令牌的那一刹，原本还缠斗在一起的人却是冷不丁分散开来。
明明已经失了神志的人，竟在那一刹又倏然清明。
“快走。”
不容置喙的两个字落下的时候，沈棠宁和两位道长都有一瞬愕然。
相较而言，自然是沈棠宁更甚一些。
直到那一瞬，她恍惚透过了迷离慌乱的神色，瞧见那同样惊慌无错的人眼睛里不自觉显露出来的不安与熟悉。
那是虞景闲！
虞景闲！
脑子里陡然闪过这一念头的时候，沈棠宁没由来被吓了一个激灵。
她没忘记自己进入九厄当铺之前曾卜算过的一卦，那人如今身为东虞守君，最要紧的当是即刻清退来犯之敌，还百姓以安宁。
依沈棠宁来看，那人似是断然不该就这样出现在自己跟前。
“怎么是你？”
沈棠宁尚在错愕之间，可那好容易恢复些清明神志的人显然同样意外。
在沈棠宁不自觉快步追上来的时候，那人分明是下意识间往后退了一大步。
再看他的神色，赫然是带着些无尽的怅然。
那当是沈棠宁此前从来都没有在虞景闲身上看到过的模样。
那一刹那，沈棠宁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她当然知道这中间定然发生了许多自己并不知情的事，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沈棠宁无论如何都想要问个清楚。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着虞景闲自顾自连连摆手示意了许多次，“来不及了，太晚了……”
无厘头的一席话，让沈棠宁只觉莫名，可她依旧没有动。
她在等。
等一个可以切实看到真相的可能。
然而，后续发生的一切却早已经超出了沈棠宁的预料。
虞景闲的清明自在只维持了不过瞬息的功夫，不多时便又一次陷入了失神状态。
沈棠宁见状，忙不迭想要以令牌之力来换得他的清明，可接连举了许多次，最终都不过徒劳。
“莫非，这令牌只能用一次？”
哪怕沈棠宁心底里已经不自觉有了几分猜想，可当她试图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却终究还是有些难。
尤其是，她还得要眼睁睁看着虞景闲如同疯了一般，朝另外两人疯狂进攻。
也不知是不是重新陷入暴戾的虞景闲拥有了比先前愈发强大的力量，又或者是上玄和玄之分明没有料到这人会突然进犯，一时间招架不及。
仓皇之间落了个被人强行占据的下场。
沈棠宁兀自停在门前，她几乎是亲眼见证了上玄和是玄之和虞景闲融为一体的瞬间。
彼时的她早已经惊得再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
早前无论是谁冷不丁告诉她会是这般模样，沈棠宁都未必会信。
然，哪怕是自己亲眼所见，她也不自觉被这一幕激出了冷汗涔涔。
更不消说，这之后虞景闲便无端陷入了狂暴。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可能明白当下的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只是发了疯似的肆意发泄。
周遭但凡是可以被他触及到的一切，都必然免不了被毁掉的宿命。
沈棠宁看得心惊胆颤。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虞景闲上一句意味深长的感慨，究竟是何意。
可事到如今，就算她冷不丁反应过来，想要仓皇离开，到底也已经晚了。
更何况，沈棠宁总觉得她脑海里不时有个声音在回荡，提醒着她绝不能轻易离开。
沈棠宁的确没走。
趁着虞景闲肆意发泄的当口，沈棠宁退到了一旁的角落里，趁着那人不注意偷偷卜算起来。
虽是着急了些，可沈棠宁瞧见那离开即凶的结果，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此前许多时候，沈棠宁始终是没放弃，总是不自觉想要找到一些可以留下的理由。
她再没移动脚步。
尽管眼前的虞景闲始终让她提心吊胆，但沈棠宁常常只用一瞬的功夫便可以收敛心绪。她并不愿意在已经失了理智的虞景闲面前，表现出哪怕丝毫的不满。
无他，只因沈棠宁始终坚定地相信，如今的虞景闲只是遇到了难处，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她发自内心想做的。
正也是因着这份信念，沈棠宁耐着性子一直等，她总算还是等到了他短暂清醒的时刻。
“你快走，这地方别再来了。”
大抵是刚经历过一场无法想象的精神对抗，此时的虞景闲比沈棠宁过往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憔悴。
但纵然如此，她竟还是隐隐从这人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笃定。
那一瞬，沈棠宁委实有些哭笑不得。
“你都这样了，还想命令我？”
沈棠宁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正色道，“就算是非走不可，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理由。”
顿了顿，不等虞景闲反应，沈棠宁便自顾自在距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盘腿而坐。
“如果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一字一顿间，沈棠宁同样说得坚定非常。
虞景闲自然也了解沈棠宁的脾性，知晓她一旦定了些什么主意，便不可能轻易更改。可偏生这九厄当铺着实是麻烦得很，如今他分明是一刻都不愿让人多留。
思忖片刻，虞景闲到底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唯有如此，他才可能有机会说服沈棠宁离开。也仅有如此，才能保证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