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感激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整个人就因为脱力而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被就近安置在城门口的一间小瓦房里。
“还好,还活着。”
好不容易睁开眼,沈棠宁来不及扫视周围,却已是不自觉为自己感到庆幸,不管怎么说,能从那空无一人的皑皑白雪之地抽身,到底是一件幸事。
只是,沈棠宁总也不至于因此而彻底放松精神。
毕竟,她深知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至于再四处飘零。
至于那几个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人,总也会露出马脚的。
沈棠宁绝不会轻易放过,但在此之前是搞清楚他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意欲何为。
等沈棠宁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她便不敢贸然抢占旁人的地界,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却是已经被人瞧了个真切。
“你醒了?”
沈棠宁应声抬头,见来人腰间配着长刀,步调极快,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竟还有一瞬愕然,眼睛里没由来带着几分恍惚意。
及至沈棠宁朝他淡淡一笑,那人才倏然醒悟,“这里是宁城,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
沈棠宁闻言,不由得一愣。
隔了许久,才后知后觉一般郑重道谢。
“不客气,那些人究竟为什么要追你?”
眼前人走近一步,试探着问道,要知道他和一同当值的兄弟急吼吼将人救回来的时候,委实生怕她扛不住。
毕竟那几步开外,本也就对她怒目而视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
沈棠宁昏迷的当口,他们已经兀自猜想过许多种可能,却是怎么都想不出,眼前那么一个娇俏的丫头,何至于沦落到这部田地。
“我也不知道。”
沈棠宁思量了许久,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她的答案,却委实让人心底的疑惑更甚,毕竟任谁都想不明白,她究竟缘何被疯狂追杀。
然而,如今连作为当事人的她都一头雾水,如何能不让人生疑。
“我娘说过,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有定数。”
那人眼见沈棠宁始终端着一副凝重的模样,忍不住劝慰了一句,沈棠宁再次致谢,顺便问了问这宁城之中有何处可以栖身。
毕竟,她不准备在眼前这小瓦房里待得太久,能蒙人相救,就已是再好不过,至于旁的,已经不敢奢求。
“这我也说不好,你可以四下去找找看。”
眼前的小兄弟显然是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颇有些惊愕地挠了挠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好。”
沈棠宁应下,不多时便告辞离去。
她依旧穿着那一身染了血的衣服,冷不丁走在大街上,委实瞩目地很。沈棠宁已然记不得自己一路上被多少人以异样的神色注视着,但她丝毫不以为意。
坚毅的神色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哪怕丝毫的迟疑,一步步走到此刻,她心底的信念反而愈发坚定。
尤其是上一回,哪怕没有虞景闲从旁协助,她也能走到最终,并带着人离开。如今不过是愈发困难一些,却也未必是全程无解。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棠宁心头的压力不自觉减少许多。
她只需做自己,至于旁的,全然不必在意。
而眼下,沈棠宁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有片瓦可以遮盖的地界。
她四处寻觅,最终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宅院。
沈棠宁问了许多人,再三确定这已经是个无人认领的地方,这才安心入住。
但不知为什么,在她询问时,不少人都不自觉表现出了几分胆颤意,这委实让沈棠宁觉得莫名,可她思量了许久,到底还是决定依从自己的内心。
更重要的是,除了这儿,沈棠宁已经无处可去。
与其露宿街头,倒不如先将就着试试。
入了夜,在寂静无人的宅院里,沈棠宁冷不丁就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骤然间,沈棠宁心神一颤。
她怕极了是那些人去而复返,可好容易壮着胆子外出一看,却见院里不知何时竟已是一连立着好几个没有影子的鬼怪。
沈棠宁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让自己稳住心神。
趁着尚未惊动小鬼,沈棠宁悄无声息地阖上了门,退回房里,她第一时间起手卜算。
彼时她依旧并不曾抱着完全的希望,只因此前曾在雪山上吃过不小的亏,沈棠宁生怕如今这个副本,她卜算天机的本事已经被完全封印。
但幸而,卦象有显。
此一卦,沈棠宁算的是外间那些个不请自来的朋友们是敌是友。
倒不是沈宁不待见他们,实在是经历了连番的变故,她已然没有了十足的精力从头来过。
在这偌大的宁城里,沈棠宁耗费了不知多少力气,才总算找到了这么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一旦眼睁睁看着它成为其他人的地盘,她便又无处可去了……
好在,卦象上说,小鬼们无恶意。
沈棠宁见状,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左不过是和这些非人的家伙们和平共处而已,在沈棠宁看来,只要他们双方没有涉及利益冲突,总也不至于容不下彼此。
总算安定下来的沈棠宁难得睡了个好觉,而苏启宸却是夜夜难眠。
时日越久,他就愈发被九厄当铺的恐怖氛围裹挟,以至于时刻胆战心惊,全然没了潇洒淡然的姿态。他甚至不敢合眼休息,苏启宸怕极了。
一连数日,此前与他一并踏进当铺的人,接二连三地死去。
苏启宸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了自己,他不敢放松精神,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成了可怜的牺牲品。
他进来之前,苏父千叮万嘱,要苏启宸务必保全自己,他应下了。
但直到亲历的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并没有这个能力。
许是父子连心,苏启宸的心惊胆战,到底还是让他父亲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他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不放心,便索性冒着杀头之罪,求援于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