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诧异非常,但苏启宸却也不敢有半点疏失。
若不是亲眼见过了虞景闲和沈棠宁之间那不同寻常的熟稔,他说不准还会借故推诿,但现如今他实在是不敢继续作死行径。
无他,实在是因为苏启宸确认自己根本就折腾不起呀。
“师爷可有说,要做什么去?”
沈棠宁是着人来请的,并未亲自现身,苏启宸虽是后知后觉明白了沈棠宁如今的师爷身份,却依旧有些茫茫然。
但遗憾的是,负责传话的人竟也是一头雾水,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管办的什么差,你即刻跟上就是了。”
有过苏启宸亲身试法,如今谁不知道沈棠宁的命令和虞景闲的吩咐几乎是全无区别的,根本就无人敢怠慢。
“哦。”
苏启宸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下意识的一声追问,到头来竟只得了这样一个答复。
但他也只能兀自收敛起心头所有的不安,快步跟上。
可苏启宸无论如何都没能料想到,他和沈棠宁的又一次见面,居然是在大牢。
这地儿,他并不陌生。
毕竟,在同时开罪沈棠宁和虞景闲之前,苏启宸才刚来过一趟。
只是,他明明记得,先前当着虞景闲的面,沈棠宁分明说过不再追究,该他受的责罚,苏启宸也已经全都受了。
怎的才半个时辰不到,一切竟又有了新的变化?
苏启宸怕极了自己往后的日子都不得不被困在这不见日月的地方,整个人不自觉变得不安起来。
他下意识想要跑,可惜还没来得及践行,就被沈棠宁抓了个正着。
“苏少爷,请吧?”
沈棠宁先一步候在门前,这是苏启宸此前从未曾设想过的事。
但正也是如此,饶是他已经暗自盘算了好些推诿的由头,如今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实在是苏启宸先前当着沈棠宁的面说了许多大话,尽管知道这丫头大抵从始至终都没有往心里去,可苏少爷自来矜骄,他并不希望被人看扁了。
故而,纵然心底不安,苏启宸到底也只能硬着头皮招架,“不知沈师爷着急寻我来,所为何事?”
此时的他早已经没了先前那般张牙舞爪的姿态,反而是谨小慎微的。
沈棠宁自然知晓,这变化的背后,站着一个不怒自威的虞景闲。
更何况,这苏家少爷还是自虞景闲登基为帝后第一个被他亲自教训的主。
有这份威吓在,纵然苏启宸再不知天高地厚,怕是也不得不收敛一二。
事实上,这也是她最终选了这人作伴,一同讯问的根本缘由。
光有虞景闲的镇压还不够,沈棠宁必须现身说法,让这人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唯有如此,苏启宸才会彻底断了那不该的心思。
“进去吧,就等你了。”
沈棠宁却是不急着回答苏启宸的疑问,而是径直催促道。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意,一字一顿间,反而愈发激起眼前人的不安。
瞧着他目光闪躲,哪里还有不久前狐假虎威的模样,沈棠宁兀自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轻笑了声,“这地方你应该很熟呀,怕什么?”
能不怕吗?
押着其他人来,和自己要进大牢,这分明就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好吗!
苏启宸暗自在心底里高喊,可当着沈棠宁的面,他却只能胆颤着不住地点头,“您说的是。”
幸而,沈棠宁并没有继续多逗。
招猫逗狗这种事,得循序渐进,万不能刚一起手就将人往绝路上逼。
“刚抓回来的西冥国人,是什么身份可调查清楚了?”
沈棠宁毫无预兆的一句,让苏启宸即刻愣住。
他这一路惴惴不安,想的可从来不是敌国探子身份,而是自己的小命。
冷不防被追问一记,着实是半晌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谁曾想,沈棠宁撞见他这副恍惚模样,却是不自觉咋舌,“一问三不知吗?早知道就不找你了。”
听到这儿,苏启宸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所以,你找我来是审问别人的?”
一字一顿,苏启宸问得直白,沈棠宁却是不应,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
此刻的沉默,无异于默认。
苏启宸只觉自己始终惴惴不安的心,在此刻终于落在了实处。
彼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并不是沈棠宁希望他亲身感受的全部。
既是无人知晓那人的身份,沈棠宁索性就亲自动手。
先礼后兵。
在试探着追问过原委后,沈棠宁即刻命人将所有的刑罚都招呼了一轮。
最是让人骇然的是,沈棠宁在做这一切时,始终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似是早已经见怪不怪。
苏启宸愣愣地立在一旁,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
历经一夜折磨,那西冥国人到底是没能承受地住。
刑罚本身并不算重,但要命的是,沈棠宁用的是车轮战,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给人以喘息的机会。
接连不断的,求生不能,求死无门,无疑最是折磨。
等他愿意松口,沈棠宁便即刻召来苏启宸做实时记录。
明明她才是虞景闲亲点的师爷,但一切打杂事宜却是在不经意间全数交在了苏启宸手里。
苏家少爷对此更是半点怨念也无,正相反,他甚至因此而感到庆幸。
折腾了小半宿,终究是没有白费。
沈棠宁叮嘱苏启宸善后,而她自己则是怀揣着好容易才得到的线索去寻虞景闲。尽管这新发现并不能帮着解决眼前的麻烦,但这九厄当铺既然是从古佛国而起,继而是西冥,最后才是东虞。
这中间自然有无可忽视的政治因素,但在沈棠宁看来,当务之急是联合各方,尽早肃清麻烦。
尤其,九厄当铺肆虐的代价,是祸及苍生。
这显然是任何国家都没有办法承受的代价。
虞景闲和众人正合力对付鬼奴,虽众志成城,却也委实艰辛。
至少,沈棠宁看到的是他们且战且退。虽人数占优,却到底是没有办法即时将一众鬼奴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