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宸被折磨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还是只能忍。
而另一边，沦为贱籍的曹大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本就是被买回家做苦力的，可怜曹大人前辈子根本就没有体验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虽说他空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可到底是没有办法和那些谙熟乡野生活的人一样高效工作。
因着没能满足主人家的期待，他没少挨骂。
想他曹子轩堂堂镇魔卫，从来都是被捧着的人物，就算是他爹，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骂人。
故而，曹子轩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感受过这样让人错愕不已的境遇了。
倘若只是被骂两声出出气，曹子轩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家花银子把人买来了，为的就是要他出力气，虽说种田拔草什么的，曹子轩从来都不占什么优势，可倘若换些旁的事情，曹大人可未必会输。
奈何，这家人做的可不是件上得了台面的事。
因着心中不满，索性就克扣了他的吃食。
可怜曹大人不单是心灵受辱，居然连身体都得经受那该死的折辱，他一时间有些气不过。有好几次，曹子轩都曾发泄一般想要反抗，可奈何，无论这人做什么，那胡家总也有个大爷会毫不客气地呵斥他。
更要命的是，曹子轩每每被这人呵斥，总也会下意识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是曹子轩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吃瘪姿态，偏又让他委实无可奈何。
最是庆幸的是，自打进了当铺，他总算不必再被那恍惚的梦境所袭扰，曹子轩难得有了几个安生的夜晚。
虽说身体和精神还是免不了会受到些许摧残，但比起先前那些让他手足无措的梦境，早已经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了。
曹子轩自是不知，害的他日日提心吊胆的狐狸，现如今已经盖头换面。
可虽说不至于形影相随，却也到底没有离得太远，可到底是给了他些许安宁。
沈棠宁和虞景闲仍旧没能找到任何离开的法子，就连往后的事也全无头绪。被这样的不安裹挟着，任谁都不可能做到淡然自若，但偏偏他们还要尽可能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状若不经意地似的继续在城中游荡。
他们原想着，或许还能再遇上像那日里撞见过的麻烦事。说不定还能及时出手，尽可能挽救几个失足少年。
这可不光是沈棠宁的意思，也是虞景闲的决定。
别说如今的他肩负着东虞国上下万民的期许，单就是他只是个普通人，都绝不可能忍受有谁蓄意挑唆少年人不好好营生，专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他看不惯，便必然会出手制止。
这可是连那张三都知道的事，虞景闲又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然而，再一次将自己藏在那喧闹的人流里时，饶是沈棠宁和虞景闲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却也依旧没发现任何异样。
“说不定是上次折腾了那一出之后，他们心有戚戚焉，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胡来了呢。”
大抵是留意到身侧的虞景闲始终都端着一副冷脸，沈棠宁便索性挖空了心思想着要逗他开心。
“最好如此。”
虞景闲阴恻恻地道，说这话时他依旧不忘仔细环视周围。
沈棠宁曾有那么一瞬在不经意间和他那凌厉的眼神对上，只刹那的功夫，她便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该说她不时没有见识过虞景闲严厉的模样，可那至多也不过是他正在办差的时候。
那样的情景，到底是和如今的情势格格不入。
沈棠宁一时间愣住，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虞景闲察觉出了身边人的不对劲，冷不丁顿住脚步，不无关切地望了过来。
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沈棠宁好似福至心灵一般，骤然收敛了心神，朝他盈盈一笑。
这下子，却是换做虞景闲不自觉愣住，半晌都没有回神。
彼时的他们全然没有想到，沈棠宁这不经意间的笑容，不偏不倚堪堪落在了沈万沈老爷子的眼中。
也是在那一刹那，他突然就体悟了书中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含义。
尽管，眼前那女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但沈万心底里却是不时有个声音在喊。
那是一道坚定的召唤。
沈万听见那个声音在不停地指示他，将那个女子带回去。
“姑娘。”
沈棠宁好容易将兀自愣神的虞景闲召唤回来，正想要带着人继续往前头走时，身前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个拦路之人。
对方笑吟吟开口，眉眼间满是笑意，可沈棠宁却只当不觉，只下意识想要拉着虞景闲避开。
太假了。
哪怕是蓄意搭讪，这路子也过分老套了些。
更何况，她现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抓紧找到离开这儿的办法，至于其他的，沈棠宁实在没什么兴致。
“姑娘且慢。”
眼看着沈棠宁下意识间往后退了一步，沈万不由得心下大惊，他一时情急，便也就顾不上旁的什么，只下意识间伸出了手，忙不迭就要抓人。
沈棠宁见状，眉头赫然皱地更深了。
她闪身欲躲，却不想身旁的虞景闲动作更快，还没等沈万抓住沈棠宁，他反手就将其制住了。
“你想做什么？”
这几个字几乎就是从虞景闲牙缝中挤出来的。
一旁的沈棠宁惊魂未定，既为虞景闲的快速反应感到庆幸，又着实惊愕于那不遗余力非要和凑上来的陌生人究竟有何企图。正也是因为此刻的她不自觉被这两种念头裹挟着，以至于并未能在第一时间应对。
虞景闲手里用了狠劲儿。
来人不善，这是他出手的那一刹那就知道的事。
但交手之后，虞景闲却也十分笃定，这人显然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只消他手上稍微用点劲儿，想要将这人的胳膊卸了分明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区别只是，他到底要不要这么做而已。
“壮士饶命，手要断了……”
对方却是并不曾在第一时间解释原委，只是陪着笑脸希望虞景闲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