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烁也曾是东虞子民的倚仗,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大厦将倾?
虞景闲自己奈何不得,便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人。
不单是沈棠宁、曹子轩,哪怕是虞景烁,只消这人能有应对当前危机的办法,但就是不知,虞景烁对此究竟是何看法。
虞景闲兀自做困兽之斗时,朝臣们却是忙不迭四散开去,想方设法打探消息。尤其是周遭诸国倏然覆灭的真相,仅凭着曹子轩三言两语,想要让他们尽数相信,显然是万万不能的。
可当他们接二连三地从不同的渠道得知同一个不曾有过半点变数的消息时,所有人登时就慌了神。
“备马,大人我要立刻进宫!”
“进宫!”
“立刻调人,配合镇魔卫,封锁九厄当铺!”
“传我口令,集结一应衙役,听凭镇魔卫调遣!”
……
不过一日光景,那些曾经斩钉截铁地说着不许沈棠宁胡来的众人便好似被人在无意识间踩中了尾巴一样,半点动弹不得。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旁的国家都已经没了,要是他们东虞再不尽早做出决断,只怕也难逃这覆灭的结果。
“国师当机立断,乃是我东虞之福。”
“我等全凭国师调遣!”
沈棠宁看着冷不丁躬身向自己行礼的一众大人,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清楚这些人不过是在审时度势之后,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但封锁九厄当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仅仅只是说服这一屋子人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诸位大人有心了,事急从权,还望大家与我一同坚守这一根本底线,不可动摇!”
沈棠宁倏然沉声道,她当然知道眼下他们不过是迫于情势,才不得不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他国覆灭的消息实在太过骇人,以至于这些人一时间找不着北,只下意识想要找到一个主心骨作为依凭。
然而,此举究竟有何效用,甚至于说会否发挥作用,他们却还不得而知。
沈棠宁不得不开始思量,一旦全线封锁也成了无用之功,他们又该用何种方式应对?待到那时,此刻义正言辞地说着要拥护自己一应决断的人,又会作何取舍?
她不敢往深里想,可无论如何,沈棠宁都不得不逼着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
“即日起,诸位大人无需再到朝堂履职,两人一组,随镇魔卫二十四小时值守,务必坚守原则,不放任任何人进出。”
沈棠宁沉声下令,末了还不忘再点曹子轩负责指挥一职。
倒不是她不想亲自领衔,实在是沈棠宁如今还有要紧事。
“若是有人抵死不从,又当如何?”堂下有人发问。
沈棠宁闻言和,兀自蹙了蹙眉,“尽力劝服,若有不从,便先行收押,容后再审。”
彼时东虞内忧外患不绝,沈棠宁实在是没办法过分管束那些个死活不听劝的,幸而这一决议已经得到了朝臣们的拥簇,她便也算不得孑然一身。
有这些人一道作陪,劝服那些一根筋的渡厄者们,胜算便又大了几分。
虽不完全,可也足够沈棠宁豁出一切,放手一搏。
毕竟,比起那些早便已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家伙,手无寸铁的东虞百姓才是她最该关注的普通人。
“我还是希望,最终用不上这些非常手段。”沈棠宁兀自轻叹了声,她无疑也并半点不愿用强,但事实证明,她的叹息还是有几分先见之明的。
在沈棠宁的部署下,朝臣联合镇魔卫一道苦口婆心得劝,大多数人能幡然醒悟,不至于放任自己成为东虞蛀虫,可总也有些人,始终都不肯轻信。
“老子进出九厄当铺的次数比你小子出来当值的时候都多,凭什么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
“滚开,耽误了大事,你赔得起吗?”
……
诸如此类的怒骂声,镇魔卫自随曹子轩镇守九厄当铺,不容许任何人随意进出之后便已经经受了许多,但对于朝堂上那一众往日里惯常受人尊崇的大人们而言,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
从往只有他们严厉喝止八方百姓,从没有过被些自以为是的刺头当众怒骂的道理。
“大胆刁民,还不快滚!”
怒火攻心的大人们懒得跟这些没点见识的百姓废话,彼时他们脑子里倏然闪过的唯一念头,也不过是即刻就命人将这些搅事的家伙径自丢开,扔得越远越好。
若非是沈棠宁先前再三叮嘱,万不得已时,可以将真相如实告知。至于百姓们作何取舍,便是他们自己的事。
可要让这些镇魔卫掷地有声地说出那些尚且未曾应验在东虞的消息,却也着实有些为难。
何况,沈棠宁说的是得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镇魔卫一众兄弟仔细商议过后,便决议集中劝慰,先寻个由头将人看管起来,等集结地差不多了,再请曹大人代为转述国师所言。
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沈棠宁的顾虑是有些道理的。
单是封锁九厄当铺这一遭,便已经让百姓们怒不可遏,若是再冷不丁放出国之将亡的消息,便注定是要天下大乱的。
失踪案尚没有完全的眉目,如今的东虞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这样大的麻烦。
可纵是能被镇魔卫强势镇压,并辅之以曹子轩严词厉色的警告,却也只能恢复片刻的安宁。有人将他们的劝慰听了进去,虽始终惴惴不安,但到底是不忍心连累旁人。但也始终有那全然不肯取信,甘心为再度踏进的九厄当铺博一生机而豁出一切的渡厄者,再一次冲到前头来与他们僵持不下。
不得已,镇魔卫只得奉命将其收押,在事情尚未完全解决之前,再不还与自由。
如此熬过了混乱的一日,及至夜深,沈棠宁顾念着众人的安危,便再一次将所有人集结在一处。本一心盼着能复刻前日的安宁,但沈棠宁却是在人群聚集之地,发现了鬼魅之踪迹。
这一变故,让她不由得心底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