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这些人也不过是质疑他们的身份,并不曾因着甄泠朵和宋珩横冲直撞的阵势而对他们恶语相向。
虽说是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团团围住,可那凌厉的眼神间却到底是并未曾藏着多少杀意。
正也是因此,甄泠朵和宋珩都不由得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并不曾因着这些人的急切姿态而心生不安。而他们的顺从,也让原本始终保持着警惕姿态的众人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沈玄风就没那么痛快了。
刘明如今成了个随时都可能崩塌的定时炸弹,他一时间根本就不敢轻易放松,可他到底不是神,总也有无暇顾及的时候。
他原以为,有了自己先前斩钉截铁的知会,陈书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胡来。但没成想,这人竟是趁着他迷迷瞪瞪睡过去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将刘明丢了出去。
将人逐出侦探社,当然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危。
但刘明呢?
沈玄风不敢想。
睁开眼的那一瞬,沈玄风下意识就跑去盯人,却怎么都没想到,此刻面前早已是空无一人。
就连陈书易都没了踪影。
那一刹,沈玄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心急火燎地四下寻觅,却不料只撞见了兀自躲在会议室里的陈某人。
“刘明在哪儿?”
沈玄风几乎是强自压着心底所有的不安,才好不容易让自己始终端着一副沉静模样。可事实上,他私心里却是已经把这人骂了个千万遍,就连宋珩都没能幸免。
在沈玄风看来,如果不是宋老板的一念之仁,事情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变得这样糟糕。
“不知道。”
陈书易悠悠然睁开眼,状若不经意地给了沈玄风一个早有预料的答案。
“你做了什么!”
不过转瞬的功夫,沈玄风的脸色便骤然变得阴沉,他咬着牙反问。
陈书易笑了,“这还用问吗?我把他丢出去了。”
他一字一顿说得坚决,沈玄风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但这还不算,陈某人似是打定了主意非要让小道士难堪,竟是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谁让你不答应呢?我只能趁着你睡着亲自动手了。”
骤然听着这话的时候,沈玄风有一瞬错愕。
他显然怎么都没想到,兜兜转转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
可瞧着陈书易那煞有介事的模样,他倒是一点都不怀疑此前的论断:这人分明就是个疯子。
他十之八九是嫉恨宋珩,才会阴恻恻地做些不轨之事。
“疯子。”
沈玄风没好气地怒骂了一声,他没想到,陈书易听着这话竟是半点不觉得愤怒,反而还兀自笑开了。
“是吗?我突然觉得,疯一点好像没什么不好。”
陈书易凝神思量了好一会儿,旋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沈玄风的褒奖,“多谢认可。”
至此,沈玄风强压着的怒气再也没无从控制。
“混蛋!”
沈玄风不可遏制地怒骂了一声,不由分说就对他动手。
可怜陈书易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局,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可等他仓促之间再想着要抵挡时,却已是再来不及。
沈玄风本就是始终都提着一口气,他万不曾料想过,面对宋珩和甄泠朵给他的信任,这人竟会蓄意设计陷害至如今这般地步。
那一刻,沈玄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陈书易,然后去向他们两位告罪。
沈玄风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并非等闲,但现如今他已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自夏艺璇起始,沈玄风好像就始终陷在那无从挣脱的深渊里,他越是希望自己可以好好表现,最终的结果便越是让人叹息。
“靠。”
陈书易因着沈玄风这全无预兆的愤怒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诚然,他这一出先斩后奏算不得光明,可这无疑已经是现如今最好的选择。
刘明毕竟是已经被侵蚀了的人,哪怕是有他们时刻不间断地盯守,也无人知晓他会在什么时间冷不丁就拥有掀翻一切的本事。
与其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上绝路,倒不如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先行将其与他们隔绝开来,说不准还能为彼此换来一线生机。
陈书易从来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要说分析利害,沈玄风心中忧虑,他又如何会不知晓?
可他早已经习惯了从大局出发,便自然不会顾念这么多。
然而,单就从眼下的情势来看,陈书易显然是低估了沈玄风的愤怒。
亦或者说,低估了宋珩及甄泠朵的吩咐之于他的重要性。
“我的任务是保护他,而你,毁掉了这一切。”
沈玄风的确是怒不可遏,可他倒也不至于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步步紧逼的同时,还不忘让陈书易死个明白。
奈何,陈书易却是并不希望和人动武。
他始终都没放弃耐心劝说,试图让沈玄风确信,当下自己的安排已经是唯一的生路。
但遗憾的是,沈玄风听不进去。
“夏艺璇不见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法跟他们交代了,如今又成了这副模样,我没脸再见他们了。”
沈玄风听不进去劝,他始终翻来覆去说着类似的话。
陈书易听得眉头直皱。
哪怕早便知道沈玄风这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未必有多大的本事,但他终究是没想过这小子竟会如此执拗。
“那两个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忙活呢,你好歹要先让自己活着,否则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将功补过?”
陈书易一本正经地劝说,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陈书易渐渐沉静下来。
却不成想,这家伙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现在就是在将功折罪!”
听着沈玄风不容置喙的一句,陈书易心知多说无益,兀自轻叹了一声,再不曾言。
他突然的沉寂,并不在沈玄风的预料之内。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到底还是沈玄风先按捺不住,再一次起了要杀死陈书易的心思。
陈老板虽是转圜了片刻,可终究是没能让沈玄风放弃这不必要的念头,明知胜算不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