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书易终究不是沈玄风的对手。
他这么多年来,从来都只沉浸于机关秘术,至于其他的,从来是鲜少关注,难免懈怠了对战技能。
当然,更重要的是,旁人大多都急单于他的身份,而不至于信自胡来。
但彼时的沈玄风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着实是不愿再继续和这个随时都可能会反水的家伙共处一室。
彼时沈玄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他和陈书易,只能留一个。
一步步将人逼到全无退路的时候,沈玄风并不曾就此放松警惕,他怕极了这家伙不过是蓄意摆出一副任人揉捏的姿态,暗地里不知还憋着什么后招。
故而,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沈玄风全部的心思都一并落在陈书易身上,却是没发现,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倏地一下被人毫不客气地踢开。
偏巧那声响倏然而起的时候,陈书易也因为不自觉一个趔趄而闹出了些新的动静。
“你现在才怕,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沈玄风没忍住,冷笑了声。
他不知道,这人在打定主意将刘明丢出去的时候,心底里会否冷不丁闪过些许不安。
那是宋珩好不容易才救下的人,他大概本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可谁曾想,就因为被陈书易撞见,终究还是难逃一个死字。
现如今冷不丁瞧着陈书易这不无胆寒的模样,沈玄风只觉鄙夷。
毕竟这人一直枉顾他人的性命,可等一切落在自己身后时,却还是不自觉显露出了人性最初的模样。
沈玄风此番便算是亲历了这一出,无论是哪一桩,都让他觉得恶寒得紧。
“你对我动手,就不怕宋珩找你麻烦吗?”
陈书易的语调不由得有些急促,沈玄风的步步紧逼的确不在他的预设之内,他更没想到这小子是真的想要自己的性命。
好不容易重又找了一处栖身之所,陈书易几乎是喘着粗气和人对峙,“你应该看得出来,哪怕是宋珩,他就算是对我有再多的不满,也绝不敢胡来,你一个小道士,又有什么资格?”
哪怕明知道自己并没有半点倚仗,但现如今哪怕是狐假虎威,陈书易也不得不将全数丢出来抵挡。
毕竟,除此之外,他实在是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我又不是宋老板,没那么多顾忌。”
沈玄风不由得冷笑一声,阴恻恻的一句,竟是噎地陈书易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显然,他们两个谁都不曾料想得到,始终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竟是还有翻转情势的可能。
然而,就是在他们无暇顾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滚开。”
身后倏然响起的厉喝声,让两人都不由得有些恍惚。
沈玄风下意识间回头去看,却是不想,不过一瞬的功夫,眼前一阵风起,再下一秒,他听见了陈书易的一声惊呼,“怎么是你?”
而对方似是十分不满他彼时的错愕模样,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我要是再不来,就得守寡了!”
陈书易闻言沉默,沈玄风更是一头雾水。
但还不等他有机会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请自来的女人却已然不管不顾地带走了陈书易。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
直到这偌大的侦探社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沈玄风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只恍惚记得,来人好像穿了一身汉服。
虽襦裙在身,可这一溜烟的动作,竟是半点不曾受到影响?
沈玄风后知后觉地想着,不由心底大骇。
不为旁的,只因沈玄风突然意识到,就算是没有那一瞬的恍惚,自己好像也从来都不是那女子的对手。
惊愕之间,沈玄风无从消化自己在不经意间听到的说辞,更不知道此时的陈书易纵是脱身,却也始终不觉快慰。
毕竟,这从天而降救他的人,属实是陈书易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的那位。
只可惜,对方动作迅捷,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他半点推诿的可能。
更何况,彼时的陈书易已经没有那么多精神来应付,能短暂地从沈玄风手上逃生,便已是不易。至于旁的,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陈书易认命地接受现实时,甄泠朵和宋珩却是被扭送到了那地下城城主跟前。
领头那几位,三言两语说完他们两人的出处,便径直退下。
动作利落而熟稔,却也着实在甄泠朵和宋珩的意料之外,他们原本以为,怕是免不了来一出对薄公堂,好借此让他二人无从辩驳。
可没成想,到头来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们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最是让两人始料未及的是,城主冷不丁问的一句,更是让人无从招架。
他们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循着夏艺璇为数不多的印记而来。
可这话是能贸然说给旁人听的吗?
显然不能。
甄泠朵和宋珩对视一眼,下意识间选择了沉默。
虚与委蛇的事,最好还是交给他来办。
那是当下甄泠朵脑子里倏然闪过的念头,她是这样想的,便也是这么做的。
宋珩似是全无所谓,他兀自静默着,没有接茬,直到那人又问了第二次,“城门未开,你们怎么来的?”
再开口时,那人赫然不复先前那副淡然的姿态,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甄泠朵虽没有应声,可骤然听着那一句,心却是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现如今她和宋珩都没了傍身的本事,稍不注意就可能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若是宋珩当真因为心里的不痛快,而强自与人为难,说到底并不能讨到半点好处。
诚然,她也受不住如今这等时刻被人鄙夷的模样。可她也委实担心宋珩真就不管不顾。
幸而,宋珩只是煞有介事地轻叹了一声,末了才悠悠然道,“我们也搞不清楚啊,一睁眼就在这儿了,外头还是些根本就看不明白的事,还以为是做梦呢。”
配合着宋珩那一脸凝重的模样,饶是甄泠朵始终跟在他的身边,竟也不由得开始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