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泠朵端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但冷不丁瞧着眼前这一幕时,实在还是被吓得不轻。
旁的她不清楚,可夏艺璇其人对宋珩的尊崇却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他二人虽多少带着几分亲属关系,可那是撇开了宋珩内八门门主身份来论的,若是不然,他二人之间还不知差着多少漫长岁月。
甄泠朵脑子里冷不丁闪过这一念头的时候,她属实是被不由得吃了一惊。
转瞬的迟疑之下,甄泠朵忙不迭逼着自己收敛心神,她尤其是不敢在宋珩面前袒露一二。
毕竟一旦被这人亲自盯上,甄泠朵无论如何都没法子解释她那转瞬之间心底里一闪而过的遗憾意。
要知道,就是甄泠朵自己都并不能仔细说清楚其中的缘由,她又哪里能将这一切的因果转而和旁人解释清楚?
更重要的是,甄泠朵有种直觉,宋珩一旦知道总也免不了要笑话自己。
而她显然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哪怕只是想想,都不乐意。
“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满足。”
宋珩似笑非笑地说完,径直从那已经恍惚着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洛雪手里捏着那张写了地址的字条,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便自顾自往前走了。
众人望着他离开的神色,不由得陷入了新一轮的迷思。
尤其是沈玄风。
他花了极大的力气,可到底是没能想明白,宋社长方才意味深长的一句,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因着始终都没想清楚这一问题,连带着他看向甄泠朵的神色也多少带着些不自然。
幸而,当事人却是没有这样的顾虑。
无他,实在是因为甄泠朵此刻已经开始筹划着要如何在不惊动旁人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侦探社。
洛雪先前写下的地址,已然被甄泠朵默默地收藏。
那会儿她虽是径直摆出了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可那不过是拿来搪塞众人的。趁着无人在意的时候,甄泠朵已是兀自开启了手机的高清摄影模式,将那一幕幕全都记录了下来。
就算是宋珩的确收走了唯一的纸笺,但却是根本不可能以此威吓甄泠朵收回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思。
她笃定宋珩定然也想前去一探究竟。
左不过是被自己抢先一步,以至于没能径直将他的心思原原本本地摆在台面上。
然而,甄泠朵一点都不后悔。
她自来坦荡,最是不喜将心事藏着掖着,单是偶尔脑子里蹦出来那些奇怪的念头就足以让她头疼了,至于旁的,她实在是一点都没精力折腾了。
这日深夜,甄泠朵悄无声息地从屋里探出头来张望外间的东西,只一瞬宋珩办公室的灯便亮了起来,成了漆黑一片里唯一的亮色。
只这刹那的功夫,甄泠朵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她直觉这便是宋珩无声的警告,那人是在借着这一盏突兀的灯光,告诉自己那些个小心思早已经无处躲藏,倒不如趁早歇了。
无可否认,事发的那一瞬,甄泠朵心底里的确不自觉闪过些许无措。
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重新说服了自己。
她甄泠朵是神调门的传人,既有神明相护,还有长命缕傍身,和其他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何况,这是他们现如今掌握的,唯一关于那些神秘人的最新线索,无论如何都得亲身去探。
这并不意味着甄泠朵对洛雪多有怀疑,而是她必须要亲自验证,才能对那些尚且不曾交过手的对手有所了解。
她确信,宋珩一定也是这样的心思。
若是不然,这人不可能在深夜时分还给出这样的讯号。
的确,宋珩是故意的。
在甄泠朵朝洛雪发出邀约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清楚这人的盘算。
事实上,他并没有想过要拦着她。
毕竟,和甄泠朵并肩作战许久,宋珩也算是对她的脾气有些了解,这丫头平日里瞧着似是温柔和善,但骨子里终究还是带着几分让人咋舌的执拗。
凡是她想做的事,便鲜少有人能拦着。
宋珩原是想要借着那忽明忽暗的灯光,告诉边上的人他可以跟着一起去。但不成想,甄泠朵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打算。
虽说那地方洛雪他们已经去过一回,彼时并没有遭遇麻烦,且他们未必就是抢夺了青蚕蛊的神秘人,可甄泠朵到底还是没办法让所有人陪着她一起胡来。
她有长命缕,宋珩手握云外镜。
这是现如今逐明侦探社仅存的倚仗了。
他们必然要各自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宋珩是社长,他需要护着身后的人。
这才是甄泠朵决意单独去闯的根本缘故。
但同样的,也是因为她将更为沉重的责任压到了宋珩的肩上。
这一点,宋珩也再清楚不过。
正是因为他们懂得彼此的选择,宋珩才没有在夏艺璇发现那丫头没了踪迹发疯一样四处寻找时多说哪怕一个字。
除了一句,“她会回来的。”
云淡风轻,掷地有声。
诚然,夏艺璇从来都坚决服从宋珩的命令,但这一回她还是不自觉带着几分怒气。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朵朵一个人闯进去,万一出什么事呢?”
话音刚落,夏艺璇便自顾自连着呸了好几声,“不可能有事的。”
夏艺璇只是为了强自逼着自己收住心底里那隐隐泛着的不安,殊不知她这实在紧张的阵势着实让宋珩头疼。
倒不是因为夏艺璇的莽撞,而是在某个刹那,他冷不丁就将夏艺璇急切不安的话语听了进去。
万一出什么岔子呢?
宋珩不敢想。
心念一动,他便当即不由分说起身往外走。
夏艺璇一时不察,还是立在一旁的沈玄风眼看着情势有些不对,凑近了小声提醒了句,才让人猛然意识到不对,忙不迭朝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句。
“你又做什么去!”
只是甄泠朵一个肆意胡来就已经让夏艺璇头疼不已,若是宋珩也跟着胡闹,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招架那一片混乱的局面。
如今还只是想想,她就已经不由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