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这人愿意配合,已是万幸。
至于旁的,实在是不可奢求。
“我带你去,马上。”
王建华无疑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到底是抢在宋珩彻底爆发之前给出了应对,尽管他应声的刹那,语调多少是带着几分急促的,但依旧是掩藏不住那话里画外的不安。
单是将人强行拉开,便已经耗了他们大量的精神。
如今好容易才有了这片刻的松懈,王建华无法设想,若是宋珩骤然间再一次改变了主意,他们当如何是好。
单是想想,他便知道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自己可以招架得了的。
与其眼睁睁看着一切往全然无法控制的情势里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毕竟此刻是宋珩自己问出口的,纵是他倏然反口,总也免不了落下话柄,好教人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径直往他自己身上推。
无论好坏,便也只得由着宋珩自己来担。
宋珩沉默着跟在王建华的身后,孙巧月带着一众熊孩子断后。
当下的阵势便是所有人卯足了劲儿想要彻底断绝宋珩的后路,殊不知众人这般行径,落在了他的眼里,却只剩可笑。
宋珩甚至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未知所担忧,他在意的,始终只有甄泠朵而已。
事实上,他开口追问之前,便第三次仰起头张望。
那一刻高耸入云的过山车已经启动,他们身后兀自回荡着机械运行时的轰鸣声。
甄泠朵就在那上面。
想到这儿,宋珩突然心下一滞。
不为旁的,只因他在骤然间冷不丁回想起来昨儿个甄泠朵曾为他没能第一时间完成任务而忧虑非常,甚至还主动提出要陪着他一起去闯荡新的项目。
正也是因此,他们才会最终选中旋转木马,且遇上了身后那一群熊孩子。
但此刻,宋珩什么都帮不上忙。
甄泠朵显然已经被悬在了半空,他鞭长莫及,此刻唯一能做的,便也只能是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只有当他自己再不至于为往后接连不断的麻烦头疼的时候,才能腾出空来替甄泠朵周旋。
这便是宋珩最终答应先行完成自己新任务的根本缘由。
自然这中间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理由,为的是替甄泠朵将过山车下这一众哪怕只瞧过一眼也足以让人头皮发麻的混蛋全数带走。
宋珩到底是亲自领教过的,虽说他并不确定甄泠朵是否也曾经历过这些人的围追堵截,可但凡能让她避开一些,宋老板总也还是会竭尽全力。
“到了。”
就在宋珩神思恍惚的时候,走在前头的王建华却是突然顿住。
宋珩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冷不丁瞧见前头不远处的鬼屋时,到底还是不自觉愣住。
鬼蜮里闯鬼屋,还当真是一个不小心捅了鬼老巢。
但就是不知道,那里头到底有多少小鬼。
对上那不无阴郁的环境,宋珩始终是一副淡然模样,他似是从始至终半点不曾因为眼前那过分可怖的神色而表现出半点不安。
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的眼睛里,总也会在不自觉间让人震慑不已。
尤其是王建华。
毕竟在此之前他从不曾亲自领略过宋珩的真本事,可孙巧月却是不一样的。
经历过昨夜种种,此刻的她已是见怪不怪,冷不丁对上王建华那一副愕然的模样,孙巧月心底里不由得浮现出丝丝缕缕的不屑。
少见多怪。
宋珩却是全然不在意身后众人的异样神色,他虽是在鬼屋面前不自觉驻足停留了一瞬,但那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心生不安,左右不过是全无预料间的刹那咋舌而已。
他昂首阔步地向前,恍惚间还听着身后有人不无错愕地追问了一句,“这小子当真一直这么狂吗?”
宋珩没有回头,他甚至不清楚问话的人究竟是谁,却还是暗自在心底里应了一声,“狂与不狂,你且看着便是了。”
宋珩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是谁在不经意间轻视他的能力,这人都不可能径直上前与人争辩一二,与其浪费精神解释,倒不如拿着那最是不容置喙的现实,让人自己瞧个真切。
对那几个熊孩子是这样,对孙巧月显然也是如此。
至于其他人,更是不可能有半点不同。
宋珩打定主意要让那些心有迟疑的人震慑,便索性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只身进到那被黑暗笼罩的地界,宋珩半点不觉得骇人,毕竟比鬼屋更恐怖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少次了。
真正让宋珩不自觉蹙眉的,是那在骤然间冷不丁回荡在脑海里的全新规则。
“不可伤害NPC。”
NPC不过就是些工具人罢了,再不济也是工具鬼,他们虽在破解鬼屋一事上有些价值,但却远远没有达到足以让宋珩耗费心神仔细应对的地步。
他向来秉持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消那些个NPC能专心做好自己应当应分的事,至于旁的,好似也并没有那么要紧。
宋珩暗暗想着,然而,一旦深入其中,宋珩便很快意识到,事情或许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诚然,宋珩并不想无端和那些可怜的家伙为难,但架不住那一众NPC兀自拦在他通关的要塞。
通关不难,难的是想要往前走便无一例外得留下对方的一部分肢体。
但这却赫然有悖于规则本身。
换言之,面对这些难以轻易取舍的境遇,宋珩都必须得仔细思量,稍有不慎,就可能沦为规则的牺牲品。
彼时的宋珩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甄泠朵现如今正也在鬼屋之中。
不久前,甄泠朵不得已硬着头皮上了过山车,她原本以为等待着她的到底是和公告上所述一般无二的日常检修,但不成想,只眨眼的功夫里,周遭的环境便倏然大变。
她明明该是坐在过山车上,等着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传送到最高处再轰然落下,就算是落不下来,也不过是遇上些可以预想到的脏东西而已。
可现实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