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哑谜?
甄泠朵几乎可以笃定,宋珩十之八九是又注意到了些线索,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他并不愿意在第一时间告知。
也许是尚未找到切实的证据,又或许是太过危险,他不愿意让甄泠朵涉险,亦或者还有什么旁的缘故,但饶是她此刻已经挖空心思替人想了不老少,归根究底却也只有那唯一的理由——
甄泠朵能力不济,帮不上忙!
诚然,甄泠朵从来都不否认,若是和宋珩相比,自己的确全无胜算。那毕竟是内八门的看门人,仅是内外之隔,就已经让她望尘莫及。
更不消说甄泠朵身为神调门人,从往也没想着要仔细研修,如果小时候能多些耐心,跟在外婆身边好好地学,她或许就能有机会将神明之力发挥到极致,自然也就不可能老是拖他的后腿。
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如果。
如今的她,必要要为当初的颓唐付出应有的代价。但所幸的是,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自然,这都是甄泠朵自己的想法,至于其他人怎么看,或许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为什么不用?”
就在甄泠朵暗暗怅然的时候,管理员却显然被宋珩那不以为意的一句吓得不轻,她不自觉拔高了语调,不解地发问。
宋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声音不自觉有些抖,尽管这人还是不遗余力地想要继续端着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但他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冥币不可留下。
这是宋珩从眼前人慌乱的神色间得出的答案。
虽说他从一开始也没想过要留作纪念,但为什么非用不可呢?
宋珩此前已经暗自思量许久,但终究都寻不到最佳的解释,正也是瞧见她总在有意无意偷听自己和甄泠朵的对话,才让宋老板决定铤而走险。
这冥币是她给的。
依着他们这几日在这游乐场四下走访的经验来看,无论是管理员还是普通游客,只怕都免不了要为当下的身份付出些的什么,若是做不到的话,其代价并不是常人可以轻易领受的。
这当然也不过是宋珩自己的猜想,可经由方才不经意间的试探,他几乎可以笃定自己所料终究是大差不差。
“一定得用吗?”
宋珩状若为难地迟疑了好一会儿,“规则说是每天都得体验一趟过山车,但现在过山车突然就用不了了,说是自由活动,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顿了顿,仔细思量半晌的他,索性便径直摆出了一副为难模样,“要是这过山车一直都修不好,这些东西岂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既然无用,不如扔了。
这后头半句,宋珩虽是没有不管不顾地说出口,可他此刻的一应举止却是无一例外都指向了这一结果。
“那也不能随意处置啊,乱了规矩是要出大事的。”管理员忙不迭应声,“这冥币既是已经交到了你们手里,就该用到合适的地方去,否则的话……”
倏的,那人停了下来。
宋珩状若不经意地扫过一眼,并非是没有瞧见她那惊慌无措的姿态,可宋老板却只当不察,只冷不丁追问了声,“不能乱扔的话,就只能等了。话说回来,那过山车怎么会突然坏掉?明明我昨天坐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坏了不止一回了,我都快记不清那上头究竟留了多少条人命了。”管理员瞥见他手里捏着的钱币,到底是心一横,长叹一声而后开口,“不光是过山车,这游乐场如今成了个鬼蜮,就是因为积攒了太多孤魂怨鬼,死的人太多了,他们都聚集在这儿,这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宋珩闻言心中暗忖,该说此刻的他心底里实在有着太多的疑惑,可到底是没有贸然出声打断眼前人。
毕竟,他借着冥币的由头折腾这一出,原也不过就是想要逼出几句不为人知的真相罢了。
倒不是他有意想要瞒着甄泠朵,实在是他们兼职在身,没办法让两人都毫无顾虑地转身离开,他必须要留下一个人来混淆视听。
但宋珩却是不知,甄泠朵却是因着他不自觉间的一个动静而有了些旁的思量,也亏得是迄今为止她已经习惯了这人的一应做派,这才不至于往心里去。
“第一次应该是个网红,可能是保险脱落出了意外,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宋珩静静地听着她说,“当初的事情闹得很大,如果换做其他人,或许还不至于,可对方是个网红,全网有很多粉丝,消息一出,我们游乐场就成了众矢之的,不得不用最快的效率给出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解决方案。”
让所有人满意?
宋珩听着这话,心底暗暗觉得好笑。试问这世上有什么是能让所有人满意的?
“但怎么可能呢?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案,总也有人能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来反驳,”管理员似是倏然想到了什么,兀自仰头看天,宋珩不解其意,便索性顺着他的视线去望,“可惜呀,这地方连天都亮不起来了。”
宋珩听见她这样说。
似是云淡风轻的一句,但不知怎么的,竟是蕴藏着几分连他d不由得恍惚出神的怅然意。
在那刹那间,宋珩心底里没由来闪过一丝惊愕,并着些许始终都没来得及寻到的缘由:这些管理员究竟是什么出身?
是人是鬼?
又到底知道多少事?
宋珩自是恨不能即将就将横在心底里的这些疑惑一股脑儿全数抖搂出来,只要眼前人愿意为他指点迷津,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宋珩清楚,自己断不能这么做。
不为别的,只因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甄泠朵。
权且不论全无顾忌的逼问,最终可能换来什么样的结果,可只消一想到那将可能影响到另外一个人,宋珩便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贸然行事。
甄泠朵是无辜的。
至少,她不能受自己牵连。
一如当初在鬼屋里各自为政时,甄泠朵疯了一样不停请神,为的也不过是不对他动手而已。
甄泠朵下不了手,宋珩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