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和甄泠朵变了神色,只一刹的功夫,便有了盘算。
两人甚至都没有言语,便分出了前后,形成了错落的姿势。宋珩在前,而甄泠朵垫后。
立在前头的人,起手便是雷法,那本是宋珩用来惩治敌人的手段,但眼下事急从权,他也就顾不得许多,且不论是用些什么法子,只管即刻让他和甄泠朵能破开这紧锁的大门即可。
而落后一步的甄泠朵也没闲着,她自顾自背着手,死死的捏着一炷已经点燃的香。
在氤氲的檀香滋味里,甄泠朵兀自提着一颗心,彼时的她强行将脑子里那些纷乱的念头都一并压了下去,她顾不上去思量旁的什么,只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自己,一旦发现外间情势有变,需即刻请神相助。
单靠着宋珩一个,只怕会应对不及。
柳姑娘凝神对付外敌,自是不可能分神在意旁的什么,以至于根本就不知道宋珩和甄泠朵联手破了门,竟不知何时居然已经立在了身后。
先到的是甄泠朵。
“柳姑娘,我来助你。”
争分夺秒请神上身的她,到底是比宋珩快了一步。她在漆黑的夜里,先一步找到了人,掷地有声的蹦了这么一句,原本只是想着要让柳姑娘安心,可没成想,眼前人却是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虽是在短暂的惊诧之下便当即回过味来,却还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
“这里不需要你,快走!”
柳姑娘只用余光瞥了甄泠朵一眼,便再一次凝神扫视着周围。她的对手是面前那些敌人,至于甄泠朵,她只要不拖后腿就好。
饶是已经被柳姑娘毫不客气的拒绝,可甄泠朵又哪里是那么轻易服从的人。尤其是当她扫见眼前那些面色狰狞的家伙时,心下便愈发郁闷。
无他,实在是这柳姑娘太过执拗。
那些围困他们的樱花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柳姑娘居然还妄图自己应对。甄泠朵可是从来都没忘记,若非是她和宋珩冷不丁注意到了撑花镇,他们此刻或许也根本就犯不着面对这样的困局。
“事情因我们而起,怎么能轻易避而不会呢?”
甄泠朵自顾自说着,身形却是一动不动,显然,她是不可能离开的。
听她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一句时,柳姑娘不自觉变了神色。她并非是没有听出甄泠朵言语间的笃定意味,可当下情势却远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样简单。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柳姑娘说着,便倏然提伞而出。
甄泠朵原先只注意到柳姑娘身披一袭红衣,却是没有注意到连被她握在手里的油纸伞,竟也是红的。眼见着她毫不迟疑的举起红伞,径直往那樱花人心窝里扎的时候,她才不由得心神一凛。
红伞!
没记错的话,柳姑娘此前出手时,握的都是白伞。
替甄泠朵解围是白伞,处置那老头时,也是白伞。
这还是甄泠朵第一次看着柳姑娘执红伞退敌。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冷不丁回想起白日里柳姑娘的命令,原定的浅色油纸伞也被她换成了红的。甄泠朵还记得,一众工人因着她这全无预兆的决定而不自觉变了脸色。
难不成,那些红伞是拿来退敌的?
甄泠朵正兀自迟疑呢,樱花人却是自顾自改换了方位,他们本就是提前布阵困住了甄泠朵四人,如今对上柳姑娘,也总能借由阵法提前洞悉她的一应规划,故而也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仓皇间做出应对。
纵然动作多少有些狼狈,可却到底还是能轻易打断柳姑娘的布置,让她彻底乱了阵脚。而那些樱花人便能趁乱反击,凭借我众敌寡的优势,硬生生逼退柳姑娘的所有进攻。
这一夜,柳姑娘片刻都不得闲,但却是从来都没能在这些人手里占据上风。
甄泠朵只是在身后瞧了一眼,便再看不过去。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她没好气的呵斥一声,言语间多有轻蔑,说话的功夫里却也已经自顾自冲了出去。
此刻的甄泠朵是神明之身,自是比从往要厉害得多。可却也依旧只能替柳姑娘挡开樱花人自背后而来的侵袭,等她再调转头去想要和她联手退敌,也全无意外的被对手识破了自己的规划。
甄泠朵也没有得手。
“妈的,这群混蛋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几次试探都以失败告终,甄泠朵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他们被困阵中,这分明是无可撼动的现实,为今之计,也只有靠着密切的配合,方有机会强行撕开个口子。
“人手不够!”
甄泠朵自顾自喊了一嗓子,下一瞬也不管柳姑娘愿意与否,便即刻召了了宋珩。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人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程归远。
他什么时候醒的?
甄泠朵心底有疑,可面上却是半点不显,而是依旧直愣愣扫视着眼前的敌人。
柳姑娘也是一样的。
她手里的红伞虽实在无法保证一击即中,但在这愈发混乱的对局里,到底还是得手了几回。甄泠朵眼见着那红色变得愈发渗人,尽管柳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有将油纸伞径直撑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已经不自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怪她每每盯着那伞的时候,都觉得那红得骇人。
“他们能借着阵法预判我们的行动。”
甄泠朵头也不回的对身后人道,她和柳姑娘已经在这上头吃了不少亏,宋珩和程归远既然也一并加入了战局,自该先避开这不必要的损耗。
“如果不能杀敌,便只能硬扛。”
宋珩抬眸扫过周围,心底里已是暗暗有了盘算,骤然听着这声响,甄泠朵索性便径直停了下来,她猜想那人大抵是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案。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听宋珩轻声道,“他们能合围,我们可行。”
宋珩云淡风轻的一句,落在余下几人的耳朵里多少让人摸不着头脑,可甄泠朵却几乎立刻了然了他的心思,“可以,东面归我。”
说罢,甄泠朵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只自顾自直面东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