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杜如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且不说是真是假,单单是这番心意,就已经算是恩惠了,我们杜家不能视而不见,至于陛下他……”
“若是能治好我,陛下可能还会有所顾虑,但若是治不好……”
“孩儿想说的就是这个!”杜构的表情变得有些兴奋。
“父亲,经过孩儿的两次接触,发现冯智彧并不是那种不稳重的败家子,恰恰相反,他不仅很稳重,做事还极有章法。”
“今天早上陛下的任命诏书,再加上这次他来咱们家,孩儿觉得……”
“你是说……”哪怕是杜如晦,脸上都泛起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有把握?”
“恐怕是的。”杜构点了点头。
“兹事体大,以孩儿愚见……冯智彧怕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的……”
……
其实,从始至终,不管是最先知道的杜构还是现在才知道的杜如晦,他们都没有将冯智彧的话放在心上。
肺痨啊,这可是不治之症,如今冯智彧却说有办法能够治愈,可以说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不可能。
这就好比后世,突然来了个人,还不是医生,放言他有办法治愈癌症、艾滋病或者红斑狼疮这些病一样。
有几个人会信?
……
“呼……”杜如晦长舒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躁动。
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爱惜生命的,尤其是你手中掌握的东西越多就越怕死。
杜如晦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但所谓的放下,也只是在明知不可为时选择了妥协罢了。
如今得知自己还有救,哪怕是希望不大,但仍旧会激起他心底的那份渴望。
“此事……尚无定论,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为好。”稳定了心情之后,杜如晦看着儿子,很是严肃地叮嘱道。
“你是杜家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你今日的表现有可圈可点之处,但还是太过于冒失了。”
“不过这也不怪你,这也是人之常情了。”
“父亲教训的是。”杜构闻言并没有激恼,而是低头虚心接受父亲的教导。
杜如晦见状,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没有怪罪儿子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在教导儿子。
杜如晦其实也知道,此前自己身体康健,整个杜家都是他在托着走,虽然早早就确定了继承人,但终归自己才是杜家的顶梁柱。
如今,父亲罹患绝症,整个家庭乃至整个京兆杜家的重担又一股脑地压在了他身上,谁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教育是教育,实践是实践。
教育代替不了实践,最多只能让你在实践的时候走的平稳一些,但仍旧需要适应的过程。
……
“行了,去吧。”杜如晦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
“不管人家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份情,咱们杜家都得承,所以该有的表示还是要有的。”
“有的。”杜构赶忙说道。
“遗直已经带着冯智彧去了琼玉楼,孩儿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您二老之后也过去,好好的感谢一下。”
“嗯,去吧。”杜如晦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孩儿就先行告退了。”杜构站起身,对着父母躬身行礼,然后才走出房门。
……
房间外,将里面的谈话尽收耳中的杜荷赶忙跑到一旁藏了起来,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大哥离开。
好一会儿之后,杜荷才从角落走了出来。
“父亲的病……”看着门口的方向,杜荷喃喃自语。
……
杜荷是个二世祖,但其实也不是。
他的确是跋扈了一些,但也是有分寸的,就如同那晚在菅玉楼一样,在确定了冯智彧的身份他不好招惹之后便立刻让步,而不是觉得他爹是大唐宰相就谁都看不起。
而且,最普通的人情世故他也是懂的。
想了想,杜荷从后院的后门离开,朝着东边而去。
如果是有一定的阅历的人就能看出,杜荷所去的方向……不是一般人敢去的。
……
琼玉楼。
杜荷没想到,自己也会来到这里,他原本并没有想过要来这里,而是想去长孙家。
没错,就是那个当今皇帝的大舅子,未来的国舅爷。
也没错,不管是李承乾还是李治都是长孙皇后的儿子,长孙无忌的外甥,怎么算他都是未来的国舅。
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都是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核心成员,直接参与者,甚至是谋划者。
所以,三家的关系是很不错的,再加上长孙家和皇室的关系,因此杜荷才会找上长孙家。
只不过他找的不是长孙无忌的嫡长子长孙冲,而是嫡次子长孙涣。
没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圈子,就好像房遗直和杜构、杜荷与房遗爱一样,他们的圈子基本上都是身份一样的人。
嫡长子要继承家业,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在学习,要不就是在处理事务,即便是交际也是和家族……说白了就是和利益相关。
而他们这些嫡次子凑在一起,虽然也有家族利益的联合,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玩儿。
嫡长子谁和你们玩儿啊?
“杜老二,这里。”就在杜荷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二楼传来了一道声音。
抬起头看了一眼,杜荷便朝着二楼走去。
……
“坐。”进了单间,长孙涣就对着杜荷说道。
然而,杜荷却看向了旁边。
“令武?”看着长孙涣身边的人,杜荷有些惊讶。
“很奇怪?”柴令武挑了挑眉。
“你能找长孙玩儿,我就不行?”
“那肯定不是。”杜荷摇了摇头。
……
柴令武,父亲柴绍,当朝霍国公、右卫大将军,母亲平阳昭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
柴绍也是以皇帝为中心的利益集团中的一员,柴令武自然也就是杜荷这群二世祖中的一员了。
“别闹了。”长孙涣笑着对柴令武摆了摆手。
“若是以往也就罢了,今天嘛……杜老二怕是真的有事儿,而不是过来玩儿的。”
“你知道?”杜荷坐到一旁,诧异地问道。
“废话!”长孙涣闻言翻了个白眼。
“房遗直带着冯智彧去你们家,随后你大哥就跟在那两人的屁股后面来了琼玉楼,这事儿我能不知道?”
“你还知道别的吗?”杜荷紧跟着问道。
“别的?”柴令武闻言一愣,很显然是不知道。
……
杜荷闻言沉默,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他很清楚,自己父亲的生与死,关系着很多人的利益。
自己父亲的病还有救这件事,他不敢随意张扬,一旦被别人……比如五姓七望的人知道了……
虽然几率不大,但杜荷不敢赌。
赌赢了,什么都得不到,但若是赌输了……代价可是他父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