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出了杜荷的犹豫，长孙涣皱着眉头问道。
杜荷的表现让他很不高兴。
在如今的大唐，尤其是以皇帝为中心的利益集团，房家、杜家和长孙家可以说是其中的头部，也就只有尉迟家和侯家能够与之媲美。
其他的，比如程咬金和秦琼，虽然也是大明鼎鼎有名的人物，但因为这两人在玄武门之变中的功劳远不及以上几人，所以严格来说还是差点儿。
如果说，以皇帝为中心的利益集团中，稍稍外围一些的人尚有脱离的机会，那么长孙等几家就可以说是生死相依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样的家族矫情，杜荷却对他们有所隐瞒，所以长孙涣有些不高兴了。
当然了，这也主要是长孙涣的认知不够，因为他毕竟是长孙家的次子，而不是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
在长孙涣看来，他们这些家中次子能够接触到的事情……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起码没有重要到让杜荷如此三缄其口的地步。
……
“不是我不说，实在是关系重大……”杜荷自然也是知道长孙涣的想法的，苦笑着解释道。
“这么跟你说吧，是我爹和我大哥在议事，我偷听来的……”
长孙涣没有说话，但身体却是猛然绷直了。
虽然是家中次子，但事情的轻重他还是知道的。
他们这些家中次子接触不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大哥可不一样。
作为官宦贵族之后，他们或许终生都不会有所作为，但不代表着他们就不会被家族培养。
家族中将资源倾向他们的程度，仅次于他们的大哥。
毕竟，人有旦夕祸福，谁敢确定家中的嫡长子就一辈子不会遭遇危险，平安长大甚至是终老？
再不济，他们这些家中次子，也是他们大哥的替补，因此长孙涣的心中自然是门清的。
……
“那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长孙涣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平缓了。
“唔……”杜荷皱了皱眉头，踟蹰许久后才小心开口问道。
“陛下确定了太子少师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长孙涣毫不意外地微微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杜荷今天是为何而来，也不知道杜荷为什么会三缄其口，但是房遗直、杜构和冯智彧今天结伴来到琼玉楼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所以，对于杜荷问出这件事，他并不意外。
“你应该是知道了太子少师即将花落谁家才过来的吧？”长孙涣微微抬头，瞄了天花板一眼。
“嗯。”杜荷微微点头。
“怎么，想道歉？”杜荷与冯智彧在菅玉楼的冲突，长孙涣也是知道的。
“嗯……不止吧。”长孙涣的话多少带点揶揄的意思，但杜荷并没有在意。
“不仅是道歉，还有道谢。”
“道谢？”长孙涣的眼珠子都瞪圆了，看了看杜荷，又看了看旁边的柴令武。
然而，柴令武回应他的，也是和他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
“你杜二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哪怕是知道杜荷的隐瞒事出有因，他不好多问，但长孙涣还是好奇了。
“一个太子少师的职位……虽然的确是影响不小，但以你杜二公子的家世，顶多就是以后……不对，顶多就是道个歉，怎么还道上谢了？”
“这个你就别问了。”杜荷闻言微微摇头。
“我不该说，你也不该问，若是我说了，对你我都不好。”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太子少师的位置多久会有变动？”
“你我都知道，那人是携粮进京，协助朝廷赈灾的，按理来说等户部这些程序走完他就得回去的，而且他们家如今的形势……”
杜荷说到一半，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给长孙涣使了一个眼色。
再说下去，他们就有论政之嫌了。
虽然他们不怕，但麻烦事儿还是越少的越好。
“这么说吧。”长孙涣皱着眉头，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我爹和我大哥嘱咐过我，就那天菅玉楼的事情，严禁我掺和进去。”
……
杜荷闻言沉默。
虽然长孙涣看似是答非所问，但杜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行，我知道了。”杜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我那匹青玉吗？回头我让人给你牵过去。”
“你认真的？”长孙涣顿时坐直了身体。
“认真的。”杜荷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
看着杜荷的背影，长孙涣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青玉是一匹马，一匹好马，一匹不只是让长孙涣，而是足以让长安城中所有二代都羡慕的一匹好马。
青玉并没有什么战绩，顶多也就是在秋狩的时候展露过它的英姿，但青玉的父亲却是鼎鼎有名。
靑骓。
当年李世民征战洛阳虎牢关时的坐骑。
严格来说，青玉的能力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二代们羡慕的是靑骓身上所附加的含义。
可现在，为了冯智彧这件事，杜荷竟然心甘情愿的把青玉让出来？
……
“啧啧……”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柴令武啧啧出声。
“这青玉啊……你怕是拿不到了，就算是杜老二真给你送去了，你爹也得拿着他的槊逼着你给送回去。”
“是啊……”长孙涣轻叹一声，叹息声中带着些许遗憾。
“挺好的机会……可惜，这人情……杜老二敢给，我不敢接啊……”
“这要是接了，我爹怕是得给我从家中族谱除了。”
“你猜到了？”柴令武笑着瞥了一眼长孙涣。
“不能确定，但也是八九不离十吧。”长孙涣微微摇头，但旋即又点了点头。
“怪不得杜老二三缄其口的，这要是真被别人给听去了……”
说到这里，长孙涣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想哟……”
“那就想点实际的。”看着杜荷离开时关上的房间门，柴令武的眼睛眯了起来。
“咱们要不要表示一下？”
“还是要的。”长孙涣闻言微微点头，似是胸有成竹。
“不太好吧？”柴令武闻言皱眉。
“怕是有逾越……甚至是结党营私之嫌啊……”
“呵……”长孙涣轻笑一声。
“那又如何？你当那位不乐意看到吗？恐怕那位巴不得咱们赶紧把冯智彧给缠上。”
“毕竟，咱们这个圈子虽然不及五姓七望，但想要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冯家却不情愿……”
“咱们……不得帮那位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