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完,冯智彧本想去菅玉楼过夜的。
一来是因为已经宵禁,哪怕他们这些都是凌驾于规矩之上的人,但也不能太过分了。
二来是因为他喝了黄酒,黄酒虽然喝起来好喝,但是却得有个好酒量,不然的话见风就倒。
至于那方面……冯智彧还真没那想法,他去菅玉楼就是为了住宿。
人在喝了酒之后,理智或许是清醒的,但是在酒精的影响下哪怕是想干坏事儿你的那话儿都起不来。
那些所谓的酒后乱性都是早有图谋的。
只不过,冯智彧才刚出琼玉楼,就被金吾卫给接走了。
……
皇宫,立政殿偏殿。
这还是冯智彧第一次在晚上进宫,不过他早已无暇观看皇宫的夜景,因为此时此刻的冯智彧正在和酒精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过了一会儿,一名内侍快步走到了房玄龄的面前,还端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难受?”房玄龄笑着走到了冯智彧的面前。
“梁国公。”冯智彧惊了一下,然后赶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房玄龄笑着拍了拍冯智彧的肩膀。
“我知道你今日和遗直他们出去玩儿了,不过今夜是陛下临时召见,谁也没有办法提前预知,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允许遗直带你们这么玩儿。”
“这是刚才和内侍要的解酒汤和蜂蜜水,喝点儿会好受些。”
“多谢梁国公。”冯智彧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
……
不是他盲目崇拜房玄龄,也不是他捧房玄龄臭脚。
在这个时代,以房玄龄这样的身份,按理来说冯家得冯盎来了才能和他平起平坐,冯智彧再怎么也是晚辈。
但是以房玄龄现在的表现……深的且不说,最起码表面上是把冯智彧和他放在同一水平线上的。
……
房玄龄送上解酒汤之后,也没有再打扰冯智彧,笑着拍了拍冯智彧的肩膀示意他先休息,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智彧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内侍也走了进来。
“诸位,陛下召见。”
众人一同站起身,朝着立政殿的正殿走去。
跟在房玄龄的身后,在入殿之后冯智彧一眼就看到了一些人。
除了坐在那个只有皇帝才能坐的位置上的李世民,还有魏徵、孔颖达、李纲等人。
冯智彧皱了皱眉头。
今儿个这……不太妙啊。
很明显,在冯智彧他们入殿之前就在的,都是非秦王集团的人。
没错,是秦王集团,而非皇帝集团。
这里面的区别很大,秦王集团的人都是一些李世民最信任的人,这些人要么是一开始就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要么就是玄武门之变的功臣,是属于只能抱紧李世民大腿,没有第二条路的人。
而魏徵等人则不是。
在玄武门之变之前,魏徵是隐太子李建成的人,李纲更是李建成的老师,这些人可以说是李世民为了自己的声誉,不得不接纳的人。
秦王集团的人是以李世民这个人为中心,而魏徵等人则是以大唐为中心,看似没区别,但实际上天差地别。
……
“都坐。”冯智彧思考之间,李世民开口了。
“谢陛下。”众人一同躬身谢恩,然后才坐了下来。
“今日,就北伐突厥一事,朕准备提出一个章程,但……”李世民说着,扫视一圈坐在西边的人。
“有些人觉得此时动兵,于我大唐不利。”
“因此,这次连夜召集诸位进宫,就是针对此事商讨出一个结论。”
“陛下。”李世民话音刚落,就有一人直接开口。
“以微臣愚见,此战……不可不打!”
“哦?”李世民的眼睛亮了起来。
“敬德,你说说看。”
……
冯智彧闻言转头看了过去。
尉迟敬德,玄武门之变的主要功臣之一,从李元吉手中救下李世民并且一箭射死李元吉的猛人。
如果不论谋划之功,尉迟敬德在玄武门之变中可以说是首功,只不过……此人不可交。
杜构等一众二代和冯智彧接触的次数不算少了,但来来去去都是杜构、房遗直、长孙冲、柴哲威等人,没有其他人。
这是因为在玄武门之变的功臣集团中,有的人后代年岁和房遗直等人差距过大,比如张公瑾。
有的人个性不好,与这些人不合群,比如侯君集。
而有的人性格恶劣,喜欢揭人短,所以都不喜欢与之为伍,比如尉迟敬德。
说好听点儿,尉迟敬德是性格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不管是长孙无忌还是房玄龄、杜如晦,只要被尉迟敬德发现你有过失,必然会毫不留情的当面指责。
不仅如此,每每与之争吵时,尉迟敬德还会搬出别人以前的过失。
总结就是揭人短。
因此,朝中与尉迟敬德关系好的,没有几个。
对于这样的人,冯智彧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他可没有那些高洁的志向,他只想做个俗人,自然不想被这种人时时刻刻提醒。
……
“陛下,突厥之残忍,微臣是亲眼所见的。”
尉迟敬德并不知道冯智彧在思考,更不会等冯智彧思考完,径直说着自己的看法。
“当年突厥南下,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粮食抢走、牲畜杀掉、金银带走、男丁杀掉、女子掳走……”
“微臣奉陛下之命镇守泾阳之时,看到了无数在突厥铁蹄之下挣扎的百姓,也看到了突厥的残忍。”
“其实,若不是我大唐这两年天灾不断,微臣早就上书陛下,请求北征了。”
“次仇不报,我大唐国威不存,百姓怎么信任我们!?”
“吴国公!”尉迟敬德话还没说完,李世民也没有发话,就有一人跳了出来。
“您方才也说了,我大唐这两年天灾不断,今年若不是岭南的耿国公心存大义,援助了两万石的粮食,赈灾还到不了赈贷的地步!”
“如今情况才刚刚有所好转,若是此时再来一次北伐,那必然会让我们大唐倒退回两年前!百姓怎么办!?”
“对你魏徵来说自然是不战最好。”尉迟敬德闻言,嗤笑一声。
“对于崇尚纵横之说的你来说,这天下的主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这些崇尚纵横之说的人都是朝秦暮楚,事无定主的。”